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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紅。”
他擋住她的路了,她只能抬眸看他。
“我不能改變我的日本人血統,但至少,我的品性並不壞,我不花心。”她對他的厭惡可以因此而消蝕一半嗎?
他在說什麼呀?什麼日本血統?什麼花心?
這些與她何干?
“川端老師,別理她了,到我家做客吧。”張千寶又偎了過來。
“羅紅……”幾乎在她冷淡的眼神下瑟縮,可是他仍希望——希望她在心中對他留下一方印象。然而這一團混亂,讓他的陳述流於不堪一擊的薄弱。
她不再看他,側身走入大門,隨著大門輕輕叩上,再一次切斷了聯絡的波動,強調陌路的事實。
“老師——走啦。”
有人在他耳邊叫喚著什麼,但他無心理會。有什麼東西勾纏住他手臂,他無所覺的甩開,啟動車子走了好遠一段路之後,終於有了體認——羅紅與他之間永遠有一道拆除不去的藩籬,冷冷阻隔住了他的痴心妄想。
在她的厭煩冷漠下,他還有勇氣痴看她的行蹤嗎?停在紅燈路口前,他將頭抵在方向盤上,覺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早該聽小秋的話的,讓暗戀只是暗戀,不要讓自己的心愈求愈多,貪到今日這般,深重的挫折是自找的呀!
企圖在羅紅心中留下影跡又如何?如果是極惡劣的,還不如不要。
但恐怕已來不及了。
苦笑半晌,任心去紛亂,不知從何理起。
一本“三曹詩”翻來覆去全沒半個字入眼。再過兩日要小考,分數之糟已能預期。
羅紅看了下時鐘,十點半了,父母親應已就寢,哥哥們大概各自在房中忙著自己的事情。推開椅子,轉而半躺在床上,摟過床邊的小叮噹布偶輕吻了兩下。
她的房間內塞了不下二十個大小布偶,要不是前兩年整理了五十來個到儲藏室,她房間恐怕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案母送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哥哥們、令庸哥哥還有很多很多親戚送來……而這個最大隻的,有半人高,抱著睡時軟綿綿,以亮光布面裁製而成,沒有絨毛來使她呼吸不順。
這是趙令庸送的,在她六歲那年。
蒼白的童年能記憶的事並不多,願意去記憶的更少,一個醫生換過一個醫生,醫院由這家轉到那家,吃不完的藥、打不完的針……她寧願忘記。
也許是一直被告誡不能大悲或大喜造成心臟過度負荷,往後,她的情緒一直控制在極小的震幅。所以,五歲那年,當她被憤怒得幾乎殺死她的趙令庸又抓又拽推倒在地時,居然不感到怕,也不因疼痛而哭嚎。她只是不明白的看著一個十五歲大的青少年對她怒咆狂嘯,最後她的三個哥哥正好到醫院,見此情況便湊上來一陣扭打——她的心臟,來自趙令庸相依為命的姐姐趙令柔的遺愛。一名酒後駕駛肇禍,讓趙令柔二十歲的美好生命劃下句點。在彌留的那些日子,她簽下了器官捐贈,尤其指定心臟要捐給她當義工期間所照顧的小朋友——羅紅。
原本,她沒能那麼快接受換心手術的,臺灣並不流行器官捐贈,太多太多需要換心的人只能無助的排成遙遙不見彼端的一長龍,在病床上絕望的等候,願意割捨的人卻如此之少。
因此,她的父母無比感恩,得知此一訊息後,便捧著一筆鉅款上趙家表示感謝,趙家,只剩一個國三的小男生,而他們被轟了出來。
沒幾日,那小男生,更是在前往醫院收拾亡姐身後物件時,瞧見了蒼白的她。她著一身睡衣、赤著腳,站在停屍間門外,那時,他兇猛的推倒了她,所有壓抑的悲憤怒火全在此刻噴出如熔岩——“你們有錢!有錢了不起嗎?你憑什麼利用我姐姐的死來換取你的生?這就是你的目的吧?成天巴著我姐姐,讓她疼你,最後連死了也是屍骨不全,被切切割割的拿走所有可以用的東西,再放一把火燒掉,放屁!什麼遺愛!什麼一部分的活著……”
他的怒咆後來與哥哥們的拳腳相向演化成令她深刻的記憶。
大姐姐死了,她心好難過,可是她竟沒有哭,後來當她可以恣意在陽光下跑跳了,也不再容易滿足歡笑。
情緒的浮現變得很淡,感受了十分,往往只能表現出三分。
已很久很久不曾有沉鬱的心情了,如今突來的揮之不去,惱意猶存,教人想拍打什麼來洩憤一下——而她也這麼做了,因為她發現自己一直在捶打著小叮噹。
“你要好好代替我姐姐活著……”
當趙令庸攜來小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