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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藥粉溶於水中,給病人服下。」他終於睜開了眼睛,雙目渾濁卻難掩精光,「一個月後恭候大駕。」
楚則昀,桑陌從未叫你失望。我冒著風雪回到宮中,遠遠就看見你黑色的身影疾步而來。我翻身下馬,雙膝一軟就陷進了厚厚的雪堆裡,聽得房內一陣低低的歡呼。自始至終,我找著你那雙墨色的瞳,你卻只留給我一個迅疾的背影。沒有人來搭理我,我在身前堆出一個小小的雪人,用指尖在他身上寫個楚字,然後戳、戳、戳,在他心口戳出一個洞。
那年的雪下得很大,從臘月一直下到第二年,我第二次去找那個不似神仙的老神仙,上馬出京時,身後空無一人。依舊是那隻翠綠的蝶,指引著我用性命作注去搏回解藥。我誰也沒有告訴,尤其是你,楚則昀。我第二次跪倒在寢宮外的雪地裡,這一次,你終於記起了門外的我,我在你快要跨出門檻時自己站了起來,拍了拍膝頭的積雪,留給你一個背影。轉身時我看到了你僵住的臉,心情大好。
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臨行前夜,你終於不再溫柔,壓著我一直折騰到天亮。我幾乎快喘不過氣,斷斷續續地告訴你:「等我回來,你的則昕就徹底好了。」昏睡過去的時候,我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我們重新來過吧。」我掙扎著睜開眼睛,你卻睡著了。
你居然像第一次時那樣來送我,你對我說:「桑陌,我只相信你一個。」你站在城樓上對我揮手,我笑,腮幫子快僵了。我惦念著昨晚那句疑似幻聽的話語,再回首,看到了站在你身旁的小柔,我的妹妹……原來你都知道。
是小柔做的。嫉妒和仇恨扭曲了我那純真善良的妹妹,她還是花一般的年紀,不該剪去一頭青絲在晨鐘暮鼓中了卻一生。她本當貴為國母的,是楚則昀和楚則昕奪了她的後位。同樣的落寞讓她和失寵的華妃走到了一起,兩個同樣受著嫉妒煎熬的女人,在莊嚴慈悲的佛像前合謀了這一場是非。小柔去找奇毒,由華妃帶入宮中,然後倒進則昕的參湯裡。
我去找過他,小柔哭著對我喊:「我恨楚則昀,我恨楚則昕,我恨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所以哥哥絕不會把你供出來,縱然你再不是我美麗愛嬌的妹妹,哥哥終是你哥哥。
楚則昀,難怪你要我去尋解藥。我什麼都不說,你生氣,但是你也無可奈何,我幫小柔將所有證據銷燬,你不能堂堂正正地治她。楚則昀,最瞭解你的人是我,最讓你無奈的人亦是我。不要否認,那天在牢裡,我看到了你臉上的挫敗。你對我下不了手,你只能讓我將功折罪。
帶上小柔是要提醒我吧?若我救不了你的則昕,你就要撕破臉。你做得太魯莽,都不像你的手段。大概連你自己都沒發現,你已不再信我了。你我之間居然到了要依靠威脅的地步,回想當年冷宮中的歲月,真真叫做諷刺。
這一次,我打算自己選。翠綠的蝶停在了左邊的酒杯上,我伸手,執起了右邊的杯子,澄澈的液體能倒映出我的眼睛。
毒酒的味道並不特別,燒刀子似的從舌尖一直燒到心底。我緊緊地貼著地面想化開身下的積雪,陽光刺得眼睛生疼。我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聲,透過手指縫依稀看到一雙墨色的眼睛。我知道那是幻覺。原來臨終之時,我最想見的人依舊是你,楚則昀。我救不了你的則昕了,在天牢的時候我就開始這麼打算,次次如你所願,遊戲就失了懸念。
桑陌從不辜負你的期望,你卻總叫我失望。楚則昀,我看膩了你溫柔或是無情這兩張臉,也膩了同你彷彿要糾纏到天荒地老的彼此折磨與虛情假意。遊戲一旦起了膩,就失了讓人繼續下去的耐性。我們來玩最後一次,你手裡有小柔,我手中握著則昕,你總是還記得冷宮裡那個處處為你著想的我,卻忘卻了在你的提拔下,我已經成了群臣口中的「桑大人」,鐵石心腸,喪盡天良的。所以,這一次,是我贏了。
楚則昀,我期待著你接到我的死訊時的表情,驚訝或是失望,都無所謂,我從不指望你能為我心痛。你的哭泣該留到楚則昕的靈堂上,我不要你的眼淚,我只要你那張寫著後悔的面孔,哪怕轉瞬即逝,哪怕是為了失去則昕,哪怕是覺得錯信了我。我只要你後悔。
楚則昀,奈何橋頭,我等著你,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要再讓我失望。
「我真沒出息。」從前的事原來已經那麼遙遠,一不留神,浮光掠影就從手指縫裡溜走。桑陌最後一次伸手去觸碰男人的臉,男人一徑沈默著,黑色的瞳孔裡是豔鬼帶著一絲自嘲的面容,「算了,看不到就看不到吧。其實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在糾結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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