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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無雙,不再芳華絕代,雞皮鶴髮,難看而醜陋,可是,右邊的眼角下是沒有痣的。她顫顫地笑,心滿意足:「你我都沒有下一次了,上窮碧落下黃泉,永不再見,真好……」
神器刑天之下,縱是上仙也難逃灰飛煙滅的結局。
豔紅的綢帶從房樑上拖曳而下,濃濃地包裹起一室死寂。
「南風他……命中就是如此,我再護著他也改不過來。」一場大戲終於到了落幕時刻,豔鬼站在空華身前,「恭喜吾主得償所願。」如同那夜初見,風聲乍起,屈膝伏倒在男人腳下,卑微得不能再卑微。旋即,卻又忽然抬了頭,笑靨絢爛如花。
他笑得太詭異,生生止住了空華去取刑天的腳步:「你……」
被重重搽敷在臉上的白粉像是承受不住他的笑般綻開了細細的裂痕。彷彿是崩落的面具,蒼白的、黛青的、硃紅的……所有鮮豔的顏色都掉落下來,豔鬼的妝容破碎了,露出了那張如聖人面前最矜持的學生般的面容。
桑陌說:「你還是不懂愛恨啊,楚則昀。」嘆息聲悠長婉轉,尾音似是繞著他心頭打了個轉,空華眸光一閃。
一瞬間,掛滿樑上的紅綢化作重重彼岸花紛紛揚揚而起又如落雪般委地。隔著滿目猩紅,豔鬼緩緩站起,衣袂飄搖,只有那個笑清晰醒目。空華覺得,自己才是站在冥府大堂下的那個,而這隻一身白衣的豔鬼正自高高的殿堂上垂眼俯視自己,灰色的眼瞳裡盛滿悲憫:「你……」
話音未落,黑色的發瀑布般披洩而下,他前一刻還立得如傲雪松柏,此刻竟向後倒去,白衣上開出比彼岸花更濃烈的紅,在心口的位置,有什麼東西在閃爍著金光,似是一支金簪:「你幹什麼我都猜得到。只有那塊玉佩,我總弄不明白……不過,倒正能為我所用。」像是明白他的疑惑,桑陌貼心地向他解釋。
急急向前一步將他接住,空華轉頭去看地上的南風,卻見他除了胸口的幾點血漬,其他餘毫髮無傷,想來只是昏厥了過去。隨著胸膛的微微起伏,一方玉佩從襟口掉出,色澤碧翠,中央鏤空雕成一個楚字,正是自己送予桑陌的那塊:「你在上面施了嫁衣術?」
嫁衣之術,於器物上施下咒符再轉而贈出,可將自身劫難轉嫁他人,也可轉而承受他人之危噩。厄運、疾病、災劫,甚至亡故,皆在轉嫁之列。果然是尋常鬼魅皆會施展的雕蟲小技,淺顯得居然讓他都不曾料想。
「彼此彼此。」他笑容不改,只是聲調漸弱,灰色的眼眸亮晶晶的,「確實是難得的寶石,居然可以增加法術的效力。咳……不然,光憑我這些微末道行,還真是難瞞過你冥主的眼睛。」
可否算是將計就計?順著他的戲本把戲一路唱到現在,藉著這出大戲來為自己討些便利:「你若不唱這麼一出,有些事我一個人做怕要多費許多功夫。定魂珠、張太醫、靳家老夫人、華妃娘娘,該做的都做了,該了的心願都了了。還有小柔……你在她的房樑上留下那一行萬世如意的銘文,借你的金口玉言,以後她若再轉世就不必再那麼艱苦……咳,想想你我之間,各取所需,也是公平得很。」
我的冥王殿下,從前我也是一介搬權弄術的奸臣吶。
「那南風呢?用你自己來抵他一命也是值得?」懷裡的身體很輕,金簪沒入了大半,殺氣凜冽。空華用手掌按住他的胸口,卻沾上一手粘稠。手指撫過他的臉,徒勞地在頰邊塗上幾道汙痕,忙用袖子來擦,桑陌卻偏頭躲開。
「我欠他的便是一條命……」他口氣坦然,似如釋重負,「至於我自己的心願……」
眼睛轉了過來,灰色的眸子裡倒映著空華俊美無儔的臉,似是要看痴了。空華忍不住伸手去握他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根根手指都是冰涼,任是用溫熱的血水一遍遍塗抹都熱不起來。他歪在空華懷裡勾著嘴角笑,眼角高高吊起,灰色的眼瞳好似能漾出水來,乖巧安靜:「我的心願……」
拖出一個欲語還休的尾音,豔鬼神色勃然一變,猛地劈手掙開空華的禁錮,生著尖銳指甲的手掌徑直抵上他的心口,分毫不差。眉間聳動,再添三分力,「嘶——」地一聲,尖利的指甲劃破了那襲萬年不變的黑衣一路刺到最裡頭,隔著薄薄的肌膚似乎能感受到胸腔的震動。
「我最想看的……」指尖應聲一劃而過,赤裸的胸膛前登時飛起一串血珠,「就是你後悔的表情!」
空華眉頭微皺,待要再去捉他的腕,低頭卻見桑陌因這奮力一掙,精氣幾乎消耗殆盡,已是氣息奄奄,卻雙目赤紅,神色悲憤,唇齒間恨不能磨出血來。不覺一陣悵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