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字畫,雖然有時一整天也賣不出去一幅。很意外,平素總是懶懶臥在房簷下吃核桃的豔鬼也不在。推開他的房門,那具人像不知所蹤。
空華站在桑陌的房前回首張望,看到房簷下高懸的匾額上佈滿灰塵,一時心血來潮,運足目力去辨認上面的筆劃。上書四個大字,水天一色,筆風灑脫,意氣從容,分外眼熟。
轉眼天暮,今晚是月晦,又一個無月之夜,桑陌應該會來找他要噬心的解藥,修為再高的鬼魅也絕難忍耐切膚之痛。
南風房裡的蠟燭已經滅了,靜悄悄的王府中始終沒有任何動靜。空華揮手招來幾隻夜鴉又將它們放飛。燭燈點起第三盞,雷鳴聲起,房梁微微震動,西郊的天空明亮彷彿白晝。
雷聲剛過五響,飛掠而來的空華看到了桑陌。在城西郊外的一片山林裡,白衣的豔鬼直挺挺地站著,再往前一步就是翻滾而出的焦土。
察覺到背後的腳步聲,桑陌沒有回頭,一意扯開喉嚨笑得狂狷:「我若負你,將來五雷轟頂,哈哈哈哈哈……」
額上的冷汗不停滾落,衣衫被汗水溼透,緊緊貼著不停輕顫的身體,脖頸、手腕……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剌目的紅痕蛇一般盤踞。他卻扶著身旁的樹幹,笑聲淒厲刺耳。
「那是你二哥。」笑罷,桑陌指著地上的焦土啞聲道,臉上還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空華握著他緊緊繃起的手腕將他拉近自己,只因這一個動作,桑陌額上的汗水似小溪般蜿蜒而下:「你喜歡我?」
他房前匾額上的字,水天一色,正是自己的手筆。而他和南風所居住的那處大宅正是晉王府,自己昔日的府邸。
「是。」桑陌的視線越過他的肩頭落到不知名的遠處,面帶譏色,「你還想知道什麼?」
濃重如墨的夜色裡,豔鬼敷著層層鉛粉的臉蒼白得突兀,慣聽世間疾苦的冥府之主有那麼一剎那感覺到疼痛,來自左胸口:「所有。」
「好,我告訴你。」
往事紛繁複雜,好似在窗紙上糾結成盤繞成怪異陰影的老樹枝丫。那就從你的父皇楚靈帝天佑二十三年說起。古稀之年的天子老邁昏聵,太子則昭纏綿病榻,另有三位皇子卻都風華正茂,正是妄圖要出人頭地的年紀,或許明早的太陽昇起來,皇位上坐的就不再是原來那個。
桑陌虛弱地靠在床頭,隱在燭光深處的臉蒼白而模糊:「就是那一年,太子死了,被你毒死的。」
則昭如人們預料的那樣沒有等來登基的日子,空掛著太子頭銜卻毫無作為的皇子死得就如同他的一生那麼簡單明瞭。是被毒殺的,經驗老到的醫官憑著半碗喝剩下的藥汁下了定論。老來喪子的靈帝悲痛欲絕幾乎就要隨愛子而去,百官的目光卻要比他長遠得多,與精悍強幹的二皇子則明相比,斯文善良的三皇子則昕顯得懦弱而無能。誰是真龍天子?答案不言而喻。
一夜間,魏王府前門庭若市,多少人捧著厚禮從門外魚貫而入,又有多少張拜帖雪花一般飛向那位氣宇軒昂的王爺手中。
就在這個時候,隔著一層薄薄的窗紙,聽到臥房中男人認真而堅定的許諾:「梓曦,我若負你,將來五雷轟頂!」
隨之而來的喘息聲叫人臉紅心跳,官場上雷厲風行的魏王則明愛著他身邊的侍從,那個叫做袁梓曦的溫柔男人。
桑陌徒然扯起嘴角,目光迷離:「梓曦也愛他。」
很愛,很愛。
「那你呢?」坐正床沿上的空華靠過來用衣袖擦去他額上的汗珠。
桑陌就著微弱的燭光,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無聲地笑開。
那短短三十的一生不算坎坷卻也並不完滿。生於一個並下顯赫的官宦之家,父親在官場費心經營多年,到頭來不過是個卑微小吏,母親生下妹妹後撒手人寰,貌美的後母有一張刻毒的嘴和一顆涼薄的心。同父異母的兄弟出世時,他才七歲,父親將他帶到高高的紅門前,笑容虛偽而僵硬:「陌兒,我們桑家的前途就靠你了。」他懵懂地點頭,心底泛起一點點害怕。
朱漆斑駁的大門應聲而開,裡頭的少年有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瞳,臉色陰鬱蒼白。桑陌看到他穿著黑色的衣衫,黑色的長髮散亂在肩頭,手中卻持一柄匕首,寒光四射。他很寂寞,如同自己。
空華自枕下取出裝著藥膏的小盒,桑陌順從地伸出手任由他為自己敷藥:「其實你真的不錯。」
空華跟著他一起笑,燭光下,柔情得好似天底下最好的情人:「真的?」
「真的。」桑陌認真地點頭,咬緊牙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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