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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地久的人卻指天盟誓,要和他的東方玫瑰浪漫一生。母親出了事故,他不得不趕回家去,可是章粵剛回國沒有幾天,還沒有好好和自己的父親說上幾句話,所以這對小情人不得不依依惜別。
那天剛下過一場大雨,章粵從永凱大廈取車送尤利爾去機場。兩人剛從地下停車場出來,想到要暫別近一個月,尤利爾禁不住在章粵耳邊喃喃細述不捨之情,繼而熱情衝昏頭腦,也不顧她手裡正握著方向盤,就開始耳鬢廝磨。章粵雖一再嗔聲警告,也不禁有些動情,車子越開越慢,一不小心,險些撞上一個莽撞過馬路的小孩。幸而她反應及時,堪堪避過,車輪卻猛地軋過地面的低窪處,積水高高濺起,正好打在人行道邊緣的一個人身上。
章粵本可以一踩油門離開,連罵聲都聽不見,可她當時雖然年少不羈,但並不是個驕橫的人,心中有愧,趕忙下車檢視。那人穿一件白色襯衫,一條米色西褲的大半邊褲腿已被汙水濺得星星點點。他倒也沒有如章粵所料的那般破口大罵,只是低了頭,微微俯身,徒勞地用手撣著褲子上的汙漬。
章粵極是過意不去,匆忙找出紙巾,一邊忙不迭地往那人手裡遞,一邊連聲表達歉意,“對不起啊,真對不起。先生,要不我賠你褲子的錢,或者……”
她遞過去的紙巾和手被輕而堅決的力道推開。
“算了,沒有這個必要。”那個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放棄了無用的清理,直起腰來。
章粵自認為是個半吊子藝術家,可是她一直都沒有找到恰當的詞彙描述那一剎那的感覺。她只記得當時眼前的那雙眼睛,沒有憤怒,也沒有過分的的激動,而是禮貌的,甚至依舊是溫和的,但在這些剋制的背後,疏離一覽無遺,或許還有一絲帶著鄙夷的抗拒。
章粵想,假如車輪底下那一汪積水沒有被驚碎,或許可以映出自己當時的狼狽:雙唇微啟,鮮豔的唇膏在熱吻過後有些糊了,手裡不知所措地捏著那一張雪白的紙巾。
無論什麼場合,章粵都很少怯場,好看的男人她見過很多,早就習以為常,然而,這樣一個清淡的夏日午後,一場大雨過後將晴未晴的天空下,在一個陌生的,滿褲腿汙水的男孩子面前,她莫名的漲紅了臉。
他推開了章粵的手,平靜地站在那裡。恍惚間,章粵竟然想起了許多年前在江南寫生時看到的蓮,淡淡地立在漾漾的清波上,倒影翩翩,不染纖塵,而她哪裡是什麼玫瑰,不過是水裡輕薄的浮萍。她忽然為自己先前的荒唐羞憤不已。
尤利爾似乎察覺到了異樣,也推開車門走了出來,關切地在章粵耳邊問怎麼了,章粵轉身搖頭,再看過去的時候,那個人已經走到了幾步開外。
直到把尤利爾送上了飛機,返回的路上,章粵的手裡彷彿還留著那個人拒絕時指尖的微涼。正值下午上班時間,她不管不顧地就往父親章晉萌的辦公室裡裡趕,她需要有個人陪陪她,聽她說說話。
那時,葉家的時代廣場還沒有興建,永凱大廈是這個城市繁華地帶的標誌性高層建築之一。章粵趕到父親的辦公室,章晉萌的秘書認得她,抱歉地說章董有一個相當重要的會議,問她可否稍等片刻。章粵在父親的轉椅上坐了十五分鐘,等待讓她的衝動沉澱,她忽然覺得自己也不知道該向父親訴什麼苦,於是不顧秘書的挽留,獨自步入了下樓的電梯。
章晉萌的辦公室位於大廈的頂樓,電梯載著章粵一人緩緩降下,透過三面環繞的透明玻璃,大半個城市盡收眼底,芸芸眾生不過是浮世澮上的小小黑點。章粵不是商人,理解不了那種俯視的快感,只覺得太高了,沒來由地心裡就覺得冷,比起這種處不勝寒的感覺,她更愛俗世的熱鬧和溫暖。
電梯行至十六樓,有人走了進來。那人雙手扶在鋼製的欄杆上,背對章粵,看著玻璃外的世界,似乎已經認不出身邊這個不久前剛闖了禍了女孩。章粵卻看到了他已經幹了大半的褲腿和上面若隱若現的汙痕。她悄無聲息地換了個角度,屏住呼吸打量他側向她的容顏。
這些年情海漂浮,比起東方人的含蓄,章粵更偏愛異國男子的坦率天真和熱情如火。然而遇上了他才知道,一個人喜惡的顛覆,不過是在呼吸的一瞬間。
他的白襯衣是廉價的,也並非嶄新,褲腿更是慘不忍睹,但這些都無礙於他給人一種潔淨到極致的感覺。他身長玉立,風儀靜好,以至於不起眼的著裝在他身上無比妥帖。這個男人,不,應該說是這個男孩子是出色的,但是他那種沉靜而剋制的氣質卻是章粵所不熟悉的。他專注地看著腳下的景緻,握住欄杆的一雙手上,指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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