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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儘可活得任意自在……”
“母后,你非要逼阿樂至此麼?”劉樂語聲沉靜,不帶丁點兒起伏,彷彿死寂般只凝著一雙眸子定定看向母親,盈睫的淚緩緩自眼角溢了出來……她卻眸光不動,泛紅的雙目只死死與眼前之人對峙。
這麼多年間,莫論如何,她從來只喚她“阿母”,這是頭一回用這般恭敬卻生疏的尊稱。
許是這一聲話語太過悽惻,神色太過哀絕,那廂原本絮叨不休的皇太后,竟是有些突兀地戛然住了聲……然後,室中是許久許久的闐靜。
令人自心底裡恐慌不安的靜,落針可辨。
“那,阿樂,你要阿母如何呢?”半晌之後,年近五旬的婦人啟了聲,這一瞬時彷彿驀地又蒼老了許多,眼角的褶皺深得有如刀刻,而那雙深明清湛的眼裡是旁人從未見過的悽楚哀慟“你覺得阿母在逼你,那——又是誰一步步將我逼到了今日這般境地?”
她靜靜看著女兒,置在案上的雙手都微微顫著,語聲裡似乎都帶了些狠意:“你可知曉,十九年前,在沛縣的大獄之中阿母經歷了什麼,十年前,被俘於楚營之中阿母又遭受了些什麼?”
“呵……那般的屈辱,那樣的折磨,都是因為嫁了劉季那老兒!待終於被放了回來,他卻連看也不肯看我一眼……”她語聲轉輕,卻無端端令人心底裡發寒“是呵,被折磨得都脫了人形的老婦,哪裡及得上他身邊貌美的戚姬一根兒寒毛?”
“阿盈,呵,我親生的兒子居然可憐那賤婦!我不該殺了她?若是她生的賤種當真即了皇位……那如今,我墳頭上的草也早該掩了屍骸了罷。他不忍心看那賤婦死,就忍心看著他的阿母活生生給人逼死麼?!”
她神色裡幾乎泛上了恨意,牙齒咬得微微作顫,微陷的眼眶中盡是溼意,卻只略略仰頭,將淚忍了回去。
“阿樂,”呂后用微微顫著雙手扶案立起了身子,而後,蒼老而盈淚的眸子靜靜看著女兒“要阿嫣入宮為後,阿母知道……你會怪我。”
“我的阿樂,是這世上最孝順懂事不過的女兒,可即便如此,你也絕不會願意一輩子將阿嫣困在這深宮裡。”她語聲似乎漸漸平靜了下來,彷彿最明事理的母親一般,安然地與女兒敘著話“可是,阿母還能怎麼辦呢?”
“這世上,阿母……就只有你了呀。”
“這朝堂上下多少人惡狼似的盯著那未央宮中的後位,周勃、陳平、王陵、灌嬰……哪一個不是居心叵測,想趁此把爪牙伸進後宮裡來?而況,阿盈又是那般的犟性子,不管不顧地和我鬧著彆扭,全不理會這些。”
“近些年來,阿母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若有朝一日,我呂氏當真落了敗……那阿母大抵逃不過三尺白綾、一盞鳩酒,甚至……死後還要被人挖墳掘墓,挫骨揚灰。”
她站在案前,目光平靜地與女兒對視,不到五旬年紀,頭髮卻已白盡了,一張面容因為早年太多的兇險與磨難,看起來竟比民間同齡的老媼還要更蒼老些。
“阿樂,如今這世上,阿母能靠能信的……只你一個了呀,當真連你也不顧阿母的死活了麼?”她語聲都輕輕顫著,死死盯著女兒。
那目光,哀乞與脅迫裡亦帶著幾分威壓……根本不予她半分轉寰的餘地。
劉樂神色死寂一般毫無情緒,只冰涼的淚水潸潸劃過面頰,一顆顆砸落在織錦的藻席上,漸漸地泅溼開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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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未央宮,宣室殿
“長公主,您不能進去……陛下,陛下他有過口諭,莫論誰人都不許攪擾!”
宣室殿最南側的天子寢居前,幾名內侍焦急又惶恐地稽首於地,齊齊跪在門前阻了劉樂的腳步。
“那,便去請陛下出來見我。”她勉力壓下了心頭的焦灼不安,沉聲道。
“這、這……”幾個內侍相互看了看,支支吾吾,卻誰也不敢邁步進皇帝的寢殿去。
“即如此,誰再敢阻本宮一步?!”她語聲一揚,眸光已然轉厲。
內侍們連連垂首,唯唯喏喏,再不敢出聲……誰不知道,如今大漢天下,除了皇太后與陛下,這位長公主是最開罪不起的尊貴人物?
劉樂徑直跨過柏木門檻,進了天子寢殿,步履匆促地向弟弟的寢室走去,心中幾乎急如火焚……宮中的傳言荒唐到了那般境界,他竟也不管不顧,任其甚囂塵上!
錦緣青絲履踩在藺織的筵席上發出細微而密集的輕響,她快步越過了殿中的數根文杏樑柱,幾扇綺疏青瑣的鏤花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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