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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去換衣……”話未說完,人已跑遠。
“笨。”傅昕臣嘆息道。這個女人笨得可以,相較之下,更顯淨兒的慧黠與靈動,若不是──他眯眼望向東方的山巔,太陽已經升起,霧氣卻未完全消散,若有若無繚繞於雲杉林內。在那裡──他恍然憶起──在那山峰之下,有一個碧波盪漾熱氣騰騰的大湖。
而那峰上,長年積雪不化,生長著一種既能給予人無限希望,卻又能毫不留情地將之粉碎的紅色小草。
他心神一顫,他曾經來過這裡,並在此獲得無限希望,重拾人生的樂趣,然而──一切都是假象,都是騙人的!
驀地,他身形一動,向那高聳的山峰急馳而去。
他要毀了那騙人的草!
葉青鴻換好衣服出來時,已不見傅昕臣的蹤影,只在竹林內找到那把有著裂紋的古琴。也許,他又打獵去了。她如是猜測,心底卻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無法言喻的失落。好不容易他真正同她講話,她卻因換衣服而錯過,好可惜!下次,無論如何她都要好好把握機會,不管發生什麼事,她絕對不會離開他,即便他不給她好臉色也沒關係。她只想天天看著他,聽他說話,聽他彈琴,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怪了,她不是從來都不喜與人相處的嗎?為什麼對傅昕臣會眷念至此?五年前如此,五年後亦是如此,這又是為什麼?
搖了搖頭,她轉身回屋。不想了,反正也想不清楚。咦,對了,他昨日不是才獵了一隻鹿,怎麼今兒又去了?也不知中午回不回來。
傅昕臣每次出去打獵,都要至傍晚時分才會回來,不會提前,亦不會推後,更不會在外過夜。至於午餐,他從不帶吃食,都是自己在外解決。
但是,同往日一樣,葉青鴻還是準備好午飯,也許他中午會回來也不一定。
假設並沒出現,他依然未趕上午飯,她等了很久,直到菜涼了才進食。
暮色籠罩大地,遠近景物又恢復到日出前的朦朧。
昏黃的燈光從木屋中透出,在空曠的原野上顯得既孤寂又溫馨。葉青鴻披著一件外衣抵禦秋夜的寒意,不安地在廊下徘徊。他怎麼還不回來?
秋蟲的鳴叫蒼茫而空蕩,仿似她此刻的心情,遠山的輪廓已看不清,只有寥落的星子在浩瀚的蒼穹上閃爍。在這寂寞的荒山野林裡,她曾經是一個人,現在她又成了一個人。他去了哪裡?怎麼還不回來?
狼嗥聲從谷外隱隱約約地傳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忙抱緊自己,匆匆屋內。
松油火把熊熊燃燒著,烈焰隨著野風而擺動,舞著原始的旋律,不時發出爆裂的“闢啪”聲。葉青鴻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拿著那把翻箱倒櫃找出來的鋒刃匕首,在荒原野草中艱難地行走。她要去找他。
“傅昕臣──”她喊。
“傅──昕──臣──”他沒回答,遠山傳來回音。
翻過一道山樑,站在樑上,對著莽莽林原,她又喊:“傅──昕──臣──”依然沒有回應,連遠山亦不再作答,惟有夜梟尖銳如鬼泣般的哀嚎,“你在哪裡?”她低喃著,立足站了一會兒,目光在夜色中搜尋。他去了哪兒?為何還不回來?幽幽地嘆了口氣,她邁步走入一望無垠的原始森林之中。無論如何,她都要找到他。
“傅──昕──臣──”
“傅──昕—臣──”
睡鳥被驚起,發出“撲撲”的拍翅聲,夜晚的森林並不靜謐,許多奇奇怪怪的聲音交織響起,獨獨缺少人聲。
叢林中危機四伏,在暗處不知有多少看不見的眼睛在尋覓著自動送上門的獵物,長年行走於這片莽原中的她又怎會不知?但是,她還知道,他也在這裡面,在一處她看不見的地方。
呼喚著他的名字,在因夜而顯得更加難行的林中,她走得異常艱難,卻又義無反顧。那裡──她知道──只要她再多走幾步路,也許就可以找到他。
狼嗥聲忽遠忽近,夜起覓食的野獸在她身旁悄無聲息地穿過,灌木草叢內不時在劇烈地沙沙晃動後蹦出一隻兔子或野獐。白日見慣的一切在夜晚竟如此驚心動魄,她捏緊了手中的匕首,繼續尋找著傅昕臣。
“呱──”一隻夜獵子“嗖”地飛起,從她頭上掠過,翅膀擊在她頭頂上,嚇了她一大跳。腳下絆在突起的樹根上,人已跌撲在地,火把從手中脫落,不知撞上了什麼,“噗”地一下就熄滅了。四周立時陷入一片漆黑。
眼睛看不見東西,周圍的聲音立刻大了起來,蛇行蟻走、風吹草動皆落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