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3/4 頁)
是有感覺又像是沒感覺。過了一會,她從床上爬起來,慢慢踱到窗前,窗簾還是她做女孩時家裡用的,白底上起綠色小碎花,清新雅緻,那些星星點點的小綠花是極細的紗曼,光線就是透過這些細到幾乎鏤空的花朵照進來。
她伸出一隻手輕輕撩開窗簾一角,對面那棟樓裡,已經黑暗很多年的二樓一個窗戶裡有一片桔色燈光。
那間房間,是唐進曾經的臥室。
林婉曾經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遇見唐進了,但其實在她在腦海中無數次幻想過與他重逢的場面,尤其最初的那幾年。她覺得自己絕對有資格傲慢地走到他面前,狠狠甩過去一耳光,罵一句髒話,然後瀟灑離開;又或者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只是淚流滿面地望著他,這樣也算得上悽豔絕美;當然最好的方式莫過於遇見他時,她鮮衣怒馬,神采飛揚,身邊挽著一個比他更加俊美出眾的男子,而她則用憐憫的目光看著明顯落魄的他。
可事實上真到了這個時刻,她什麼都沒做,命運像一隻無情的巨手,生生把她與唐進拉開,又搖身一變化作師長,教會她該怎樣得體應對。
她下樓的時候把睡衣換成了一套耐克的運動衣,頭梳成馬尾,走到樓道門口,在昏暗的路燈照耀下,她遠遠看見站在大槐樹下的唐進,胃部忽然有一種痙攣的疼痛。
唐進也穿著一套白色的運動衫,隔得遠,看不清牌子,估計也是耐克,他從中學時就開始鐘意這個牌子,球衣、休閒裝都是它。那個曾經給她帶來了這世上最巨大痛苦的人,如今就這麼靜靜地背靠著那棵槐樹站著,手背在身後,微微低著頭,安靜而沉默,林父曾經說他靜若處子,這形容即使過了這麼些年也還是依然貼切。
聽到慢慢走近的腳步聲,他抬起頭,容貌亦如往昔,像一幅清秀的潑墨山水畫,俊美出塵,讓人忍不住心生愛惜。只是這如畫的山水,總是隱藏在不知多深的雲霧後面,就像他的心,永遠讓人琢磨不清。
他看著她輕輕開口道:“你來了?”
林婉幾乎疑心自己走進了時空隧道,時光似乎停留在八年前,沒有絲毫改變。記憶裡的天空總是特別蔚藍高遠,氣候好像永遠都在宜人的五月初夏,空氣中亙古不變的瀰漫著淡淡的槐葉清香。那時梳馬尾辮穿運動服的她總是一蹦一跳地跑下樓,他也是這樣背靠在這棵槐樹下等她,他們住的地方是大學宿舍區,上下班時分人來熙攘,可不管身邊多熱鬧,他總是靜靜的、耐心的等待,也從不抱怨自己等了多久,只會在她走近時微笑說一句:“你來了?”她只能從他肩上沾染的白色槐花花瓣來判斷時間,有時沒有、有時三兩片、有時會更多,然後她滿心內疚的道歉,他微笑——而她下次繼續遲到。
那些片段,曾經是林婉心中最瑰麗的風景,但在這八年後的重逢一刻,她終於沒有照多年前的臺詞指令碼回答他。
她走到他身邊,抬起臉:“唐進,好久不見。”
他看著她,過了半晌,終於說:“嗯,好久不見了——阿婉,你好麼?”
似乎等的就是這句話,林婉流利地回答,不錯挺好的,你呢?看樣子也挺好的吧?這不是她曾經預想的畫面,卻是最應當的結局,曾經那種只要想到他的名字就會撕心裂肺的痛楚情感,在經歷了八年的世事變遷之後,終於成為了午夜夢迴時的一聲嘆息。
唐進說:“我剛從美國回來,可能時差沒倒過來,睡不著,忍不住想看看你還在不在。”
林婉笑道:“我當然在,什麼叫還在不在。不過我現在回來這邊比較少就是了,今天算你運氣好給撞到了。”
唐進哦了一聲,兩人靜默了片刻,倆倆相望,該說的話似乎很多,但又找不到一條可以通達的入口。過了一會,他徵詢她的意見:“陪我走走好麼?”
林婉說:“好啊,反正院子裡就算天晚也不必太擔心不安全。”
屋子旁邊有一條柏油馬路,他們倆就沿著這條路慢慢往前走,路的兩邊種著高大的泡桐樹,時值秋季,地上已經落下了大片的梧桐葉子,林婉說:“你走的時候這條路好像還沒修好吧?當時坑坑窪窪的,騎腳踏車簡直讓人顛得想吐。”
唐進笑了笑:“那時候我栽著你,你有好幾次都被顛下來,有次摔狠了,還哭了鼻子。”
林婉也笑了:“是啊,小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總是特別笨拙,也特別容易出醜。”
“怎麼會出醜,你小時候漂亮又可愛,大家不知道多喜歡你。”
“可能就是笨得可愛吧。”
“這些年你都在幹什麼呢?”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