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驚夢(第1/2 頁)
一雙深棕『色』的眼睛殷殷地望著我,眼神靈動,濃烈飽滿,彷彿眼中藏了汁『液』,只消輕輕眨眼,就會噴濺出來。
我下意識向後稍稍躲閃,不知是想要看清對方全貌,還是承受不住這種熱切的注視,也許,只是感到愧疚——面前這個人,我彷彿對她有所虧欠。
她轉身朝身後喚道:“望樓,快來,美意醒了!”聲音裡透著無限驚喜。
望樓?
我這才注意到在幾步之外的窗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赤紅長袍,綰髮成髻,身姿料峭。
他緩緩轉身,向我走了過來。
我沉默地盯著他的臉,膚白勝雪,眼神冷冽,像一株冰封的植物,周身透著寒氣。
我突然心中一懈、麵皮一鬆——我竟然回來了!回到了聖族的紅薔堡,回到了我曾經酣睡十六年的這個房間,回到了大人和夫人的身邊!
“美意,你終於醒了!”大人朗聲喚我,臉上微有笑意,眼神是一如既往的不動聲『色』。
我顧不上與他二人寒暄,轉頭四望,這熟悉的房間,不知怎的,竟然變得侷促狹窄,我也不過離開數日而已吧。但這不是關鍵,我發現這房間裡,除了我與大人、夫人,再無第四個人。
其他人呢?
哥哥呢?畫海呢?忘言呢?還有落英、寄城、甚至是風間,為何不見他們中的任何一人?
記憶一點點浮現。
我記得雪魘湖中大水滔天,氣囊破裂,無處容身,我命令靈翅將我和眾人帶離、去和哥哥們匯合;還沒來得及見到哥哥,我就莫名其妙做了個噩夢,夢中死去的紫霞、小奈、青蛇老枯和精靈小皎復生了,卻又再次死去,死在一隻從烏雲中穿透而出的手裡,然後……然後,我就大叫著,在紅薔堡的這張床上醒了過來。
“夫人……”我趔起身子,急急喚道,心中到底有些怯怯,畢竟一路上姐姐遭了很多罪,夫人最是疼愛她,若讓夫人一一知曉,定是心疼不已。
“望樓,你……聽到了嗎?”夫人側臉,仰望著大人,聲音裡是驚喜得不能置信:“美意她甫一醒來就知道我是她的夫人!你一定也聽到了吧!十六年……十六年了!”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裡竟然帶了一絲哽咽。
大人望著我,眼神端正,神情冷靜,但似乎也無法掩飾眼角眉梢的淡淡喜意。
夫人旋即轉臉對我,深棕『色』的眼睛裡漾起一層淚霧,淚水尚未滑落,她就伸出了手,想要撫上我的臉頰,以表達她的激動之情。
這……這有點過了吧。
我瞪著他倆,直著頸子向後躲閃:大人和夫人在聯手做戲嗎?哥哥900歲生辰那日我即醒來,早就跟諸君一一引見、相認;後來去往聖星堡參加神聖式,見證姐姐由人類變成血族;再後來得罪聖王、聖王退位、敲定王者候選、安排我隨行學習鍛鍊;最後還是大人和夫人親自將我和畫海送上出行列車,這一件件、一樁樁,他們怎會不知?這一會兒,竟然做出我沉睡方醒的驚喜姿態,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你既然知道夫人,那我是誰,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大人不似夫人那般喜不自禁,但語氣確實溫和許多。
“唉……”我重重嘆氣,從床上坐直身子,仰臉,望著面前的二人,端正神『色』,脆聲道:“我當然知道,你是我聖族紅薔堡的大人,名喚‘望樓’,我知道你已經2000歲有餘;我還知道夫人名喚‘醒棠’,在她的三個孩子中,穿雲、畫海和我,她最著緊我姐姐畫海;我還知道自從大人將我從‘源園’帶回,我就從未甦醒,酣睡十六年;我還知道聖族的聖王住在聖星堡裡,他不是人,他甚至跟你們這些血族都不是一個模樣,他周身罩著黑袍,只為了掩蓋……”
“住嘴!”大人突然沉聲喝道,面『色』雪淨,我發誓我看到有嫋嫋寒氣從他的嘴裡溢了出來。
夫人站在床邊,微垂著臉,方方的頜骨線條,清秀怡人,累累的長辮不知何時從她的腦後繞到她的胸前,使她的美看上去帶了一絲疲倦。
她眨了一下眼,我有一瞬間的恍惚,她那濃烈飽滿的眼仁終於破了嗎?眼仁裡的汁『液』終於噴濺出來了嗎?
她定定望著我,然後垂下眼瞼,我沒有機會確認。但我看到她的臉上有一種沉甸甸的、明豔的悲傷,讓我想起某個傍晚的夕陽。
他們在演戲。
他們為什麼要演這樣一齣戲?
“我不能住嘴,也請你們別在我面前演戲,請告訴我,哥哥在哪兒?畫海在哪兒?我為什麼會在紅薔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