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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呵,今天我就為此事而來。我們的態度很明確;四舊要破,文物要保;不破
不行,不保也不行!”
葦舫法師心想:四舊與文物這個界限怎麼劃得清?要破也要保,真有點玄乎。
他馬上同:“怎麼個保法?”
老黃看著法師,緩緩地說:“我話只能說到這裡。老法師,事在人為嘛!”
葦舫法師注視著老黃那深邃的目光,捉摸著那寥寥數語,還是在考慮這位政府幹部話中的含義:“名破實保”。這是一個和尚和一個真正執行黨的政策的**人,在這特殊局面下商量出一個保護玉佛寺的方案。
商量已定,老黃就直奔上海歷史博物館求援。深明大義的老館長捧出了上海文管會的大紅印章。老黃當場鋪紙揮毫,寫下了幾十條“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員會封”的白紙封條。蓋上大印後,老黃馬不停蹄,火速返回玉佛寺。這封條現在在和尚們的眼裡,比菩薩的“護身符”更靈。
寺內,葦舫法師做過保寺的戰前總動員後,全寺上下齊上陣。在大王殿,大雄寶殿,玉佛樓,凡是藏有文物的門戶,都交叉地貼上了封條。這還不行。玉佛寺坐那麼多珍貴的匾額、石刻,搬搬不動,藏也沒法藏,怎麼逃得過紅衛兵的毒手?
玉佛寺必須“喬裝打扮”。天王殿門楣上“莊嚴慈護”的橫匾.用“破除迷信”四個字覆蓋了。大殿牆壁上的圓孔花窗,玲瓏剔透的磚雕,一律用白報紙糊得嚴嚴密密,並用墨筆打上時髦的“x”。石碑都塗上了一層石灰,再寫上當時最響亮。的“萬萬歲竹之類的標語。好在和尚大都會
書法,貼貼寫寫倒也在行,犯難的是復貼“大雄寶殿”這四個大字一個字就有六大張白報紙大,何來這般巨筆?虧得有位居
士,想出個辦法,他用一把蘆花掃帚,飽蘸半面盆墨汁,一口氣寫下“破舊立新”四個渾厚的魏體大字,這可是“掃”出來的,在書法史上堪稱一絕。要把四個大字貼上去,也頗艱難。一個身材精瘦、身懷武功的小和尚,‘不用保險繩,捷身登臨飛簷,但貼處太高,他只好在殿頂作猴子般跳躍,抹漿糊,刷白紙,整整折騰了半天,才得以覆蓋完
畢。
好了,玉佛寺才別半日,便當刮目相待。昔日梵音繞粱的佛門淨土,彷彿成了殺氣騰騰的大批判會場。
寶殿鬥智
面對~批批蝗蟲般湧來的紅衛兵小將,和尚們難以擋架,老黃就和葦舫法師索性來個“熱烈歡迎”的退兵之計。於是,和尚買來了**語錄,人手—冊,趕做了一批彩旗,利用奏梵音的打擊樂器,組成一個歡迎鑼鼓隊,還準備了招待紅衛兵的大碗茶。
清晨,寺門洞開,葦舫法師手拿寫有“熱烈歡迎紅衛兵”的小旗子,笑容可掬地恭候在門前,他身後有一隊歡迎的人馬。當一批一批手執棍棒的小將,氣勢洶洶地闖進玉佛寺,隨著葦舫法師手中的小旗起落,鑼.鼓、鐃、鈸等法器齊鳴,嘹亮的口號聲此起彼伏,煞是熱鬧。在大殿丹墀前的場地上,和尚們已預先放起一堆堆破舊經書和殘缺不全的泥菩薩,專供小將們砸個痛快。好在菩薩本來自大幹世界的土地,今天**裸化作塵土,還其本相歸去何足道哉!小將們又燒又砸,和尚們敲鑼打鼓,倒也能擊出“咚咚鏘,咚咚鏘”的高亢節奏。加之另有部分和尚,在一旁揮舞著海青僧袍大袖,也算是“啦啦隊”,口號喊得震天響,不失為一番轟轟烈烈的“革命”景象。這些小將畢竟都是些十幾歲的娃娃,一時也為和尚的“革命行動”而感動,傾刻化干戈為布帛,握手言和。熱鬧一陣後,他們一批批如鳥獸散,似乎四舊已破,和尚也已響應“革命”,便可高歌一曲,凱旋而歸了。
碰到有些小將,一味追問玉佛的下落,葦舫法師佯裝糊塗,示意一班“儀仗隊”打鑼鼓呼口號,他自己則兩手合十,目不斜視,點頭作揖,反覆念道:“恕不遠送!恕不遠送!一也算是種很文明的逐客令。
倘若,造反派不吃這一套,執意要衝大雄寶殿,老黃就出場了。其實,場上的指揮者是葦舫法師,而幕後的決策者則是老黃。他先言明宗教局幹部的身份,接著問造反者;“你們要衝,*首發*可以!但有個條件,你們誰知道玉佛寺的光榮歷史?”
這一問就問倒了小將,老黃娓娓動聽地講述了。
上海解放時,解放軍進入上海沒有幾天,陳毅同志就專程抽空來到了玉佛寺,他親自寫下手令:人民寺廟歸人民,撒出駐軍,保護文物。第二天一早,老和尚驚奇地發現,寺院內外已打掃得清淨整齊,屋內陳設恢復井然,進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