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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啞然,無人再奏。
六個月後,燎原的反抗之火得到了遏制,大胤和衛國的聯軍控制了越國土地上三分之二的土地,並且切斷了淮朔兩州和房陵關的聯絡,將淮朔叛軍全殲於烏蘭山脈。在江南大營和江北大營均被攻破後,公子楚命韓空和樊山兩軍合圍,切斷湄江水源,以重兵圍困房陵關,調集西域火炮日夜急攻。試圖在春季到來之前攻破這最後的堡壘。
房陵關搖搖欲墜,慘烈的內戰逐漸進入了尾聲。
熙寧帝十二年,二月,冬季進入尾聲,而戰爭尚未結束。
在最後一場大雪降下的時候,天極城西郊九秋崖上的桫欏林盛開了潔白的花。連綿十幾裡,香氣浮動在雪上,宛如夢幻。
這便是東陸聞名的“桫欏花海”。
桫欏樹是神木,是佛坐悟的所在。所以在東陸人看來,它便也具有了某種靈性。
九秋崖下的雪谷裡有著罕見的大片千年桫欏樹,高達數十丈。每年花開時分驚動京城。大胤皇室在崖上築有逍遙臺。皇室貴族都會攜帶家眷來這裡祭祀花神——漸漸的,這個習俗流傳開來。每年花開的時候。東陸各國貴族會受到大胤皇室的邀請,紛紛前來賞花,濟濟一堂,也成了東陸諸侯國之間非正式的重要聚會,施展合縱連橫之術的場合。
雖然戰爭尚未結束,但越國遺民的反抗已經得到了有效的遏制,胤國的包圍圈一步步縮小,龍首原上的房陵關幾乎已經成了一座孤城。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年一度的賞花依舊如期舉行。一時間,九秋崖行宮裡衣香鬢影,冠蓋雲集。
十二年前,在這樣一場貴族聚會中,來自不同國家的四個皇室年輕人聯袂同登逍遙臺,賦詩比劍,結為知己,一時聳動天下,“四公子”的稱號也由此而來——然而轉眼風雲變幻,已是物是人非。
阿黛爾坐在軟轎裡,遠遠聞著深谷裡傳出的香氣——這大概是她在東陸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賞花了吧?
而且,是和他一起去的。
那個人就在她身側不足十丈的地方,白裘白馬,衣帶當風,丰神如玉。他策馬踏雪前行,和身側的各國貴族談笑風生,縱論天下大事,卻始終不曾和她說過一句話,彷彿兩人之間從未認識過——是啊,東陸禮教苛刻,皇后和攝政王之間,又怎可能互通語言呢?
她微微苦笑起來,低下頭看著自己無名指上的那枚小小金色指環。
出天極城西,不過一日便抵達了九秋崖,當夜入住行宮。
她在雪中踏出軟轎,被侍女扶著緩步走去——大胤新皇后第一次出現在東陸諸國貴族面前時,立刻引起了一片如潮般地驚歎。
然而,只有他始終不曾再看她一眼。
她便也裝作根本不認識他,沉默地扮演著大胤皇后的角色,和那些東陸貴族應酬揖讓,只是不時以眼角輕瞥。大胤是這次宴會的東主,由於皇帝臥病不起,她作為皇后便坐在了南面一席。公子楚坐在下首相陪,和各國貴賓寒暄著,言辭灑脫。左右逢源。
阿黛爾沉默地低首,看到了席間那個據說將要和公子楚定婚的婉羅公主。
她年紀和自己相當,明媚嬌憨,跟隨哥哥而來,一直在酒宴上和公子楚談笑殷殷。他側過頭耐心地聽她唧唧喳喳講著什麼,溫潤的眉目間帶著淡淡的笑意,不時為她佈菜斟酒——那種耐心,那種笑意,曾經在無數個夜晚裡給予過她。
在婉羅公主的嬌嗔下,他從懷裡抽出了那支紫玉簫。為她吹奏一曲《青海波》,簫聲高曠清幽。在雪谷花海上傳去,令人聞之心曠神怡。
然而她聽著,卻只覺一把冰冷的刀在胸臆中攪動,令眼前一片空白。
原來他們之間的一切,只能存在於黑夜。一旦到了日光下,所有一切都會凋零枯萎。再不復光澤和美麗。既然如此,她又為何要留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它凋毀呢?
阿黛爾怔怔捏著手中的酒杯,忽然心口一陣刺痛,再無法坐下去,便想悄然離開。
酒宴到了一半,外面已經是夜裡。無數侍從舞女在殿堂裡魚貫來去,《青海波》一曲方休,席間一隊舞姬散去,絲竹聲轉為鏗鏘有力。一隊身披鎧甲的舞者上前,下一曲便是公子親自譜曲的《秦王破陣樂》——就在那一瞬間,她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眼睛!在無數雙眼睛裡,她忽然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奇特的預感蔓延開來,有一種不安迫使著她握緊了衣襟。
重新按捺住自己,坐回了席間——她看到公子楚正和婉羅公主側首談話,這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