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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的水澤部落只好南遷避難。
可這幾日來,多營部落卻偏偏走得平穩之極。
盤鳳在隊伍前面,間或以木杖點水,當杖尖的青光沒入泥沼,一條綴著五彩細花的藤蔓宛然浮現出來,輾轉延向北方。遷徙的隊伍腳下堅實,伴著花蔓長藤的奇異清香,始終走在水澤最高處,踩到最深才不堪堪淹了腳背。
烈山人是再也追不上來了,沒有盤師靈咒指引,在滿是流沼的水澤裡,連生活在裡面走獸都時常陷死在裡面,而那些南遷的水澤部落,更是不敢橫穿水澤,而甘願繞遠路到西面的高山下遷走。
寬闊無際的北方水澤,除了偶爾一些驚慌的走獸跑過,就剩下孤獨的多營部落。
到了夜晚,部落不再需要趕路,在一些未被水澤淹沒的小丘上,就可以安靜地歇息。而勤勞的女人們則趁機捕了些肥魚,串在藤條上以香料烤熟,安慰男人和孩子們被面餅涼水撐壞的肚子。
當魚肉滑散在大夥兒的口中,夏祀以來的長久艱難——沒日沒夜的趕路,離別親人的苦痛,終於鬆弛了。現在,敵人被拋在身後,天邊那淺淡的青影大概就是北方山脈,大家的心緒,慢慢浮現對過去的想念、對以後生活的憧憬。
黃昏,有人吹響骨笛。
每家的母親抱著孩子,大概要說:阿羽長老和多蘭族長要帶大家去的,是一片比老家還要茂盛的森林,那裡的山兔山鹿,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咱們住在最大最寬的洞裡,慢慢燉肉喝酒,一直到睡著,到天亮……
隨部落遷徙出來的,都是年輕的人,他們對生活的困難,總是用堅韌的微笑去應付,在他們活波的心裡,隨時都有著希望。
是呵,水中這條蔓花長藤好生精巧美麗,聽說還是大盤的盤鳳長老懞受木靈呼喚而引出來靈索,哪怕前方的地嘯怎麼嚇人,部落定然也走得出去!
日子在這樣的安然中,緩緩溜走。那可怕的地嘯在十幾日之後,竟輕慢了下來。大半日裡,也就震個三五下,最輕的時候,連水澤都不理它,水面一絲兒都不驚動,這讓已經習慣地嘯的人們,還不自在了。
天邊的山影越來越近,過了弱水就能安家。雖然漸漸寒冷,大家的心卻熱起來,男人們甚至開始討論:秋祀到時,迎接部落的第一隻秋獵山獸,是北方白犀,還是灰皮青爪的山猇?長老的卜上說,是部落從未獵過的大傢伙,呵,該是什麼樣的大傢伙啊……
羽躲在車後,見多蘭大哥都被勇士們拉去爭論秋獵的頭獸,不禁偷笑:我的卜卦也做得準麼,看他們不把一載的果酒輸個精光!
繞過幾個大車,是一片相對安靜的空地。盤鳳正靠著木杖休息,聽這邊人還未到笑聲先到,跟著笑道:“阿羽長老,又在頑皮什麼?”
“我沒頑皮,是他們在頑皮!” 暮色中,羽帶著一身青光,從車後鑽出來。
“他們非要賭酒,賭秋祀……咦?”年輕巫師驚訝地看著盤鳳,渾身的青光猛地大盛。“盤師,你今日氣色好差!”
原來進入水澤後的每日晚間,羽照例都要喚出木行界域來幫助盤鳳回覆靈力。但今晚,不知是不是白天趕路太多,盤鳳的臉色顯得尤其青白,把羽嚇得好大一跳,心中實在難過:
盤師近來的氣色一次比一次差,定是引咒指路的辛苦累下的!唉,我要幫她,她非不幹,我說咱們慢慢走,秋祀前不過弱水也不打緊,她還是不幹,定要這麼急著趕路。現下,她元氣傷得好生厲害,要是壞了靈力的根基那可怎生是好?
羽口中淺吟,瑩如白乳的靈力透出指尖,點化出繁複的咒符將木行青光斂成水汪汪一片,盡皆裹浮在女巫師身上,希望這木行界域中的靈機能修補她大損的元氣。
同時,年輕巫師還在努力回憶:多思長老曾經教授過,神虛氣弱的傷勢應該用什麼法子治療呢?
但接下來的日子,無論羽想出些什麼辦法,盤鳳的元氣竟一天天弱了下去,用來引路的藤花不再清香撲鼻,那花兒的顏色也淡了許多。
但不管如何,腳下卻是越走越高,不知是地嘯引發的大水已退,還是漸漸靠近北方高山,四下裡不再是一片泥沼,偶爾會有平緩的小丘把水澤劃開,給遷徙的多營帶來一片乾燥的樹林,讓部落能生一塘旺火、睡一個好覺。
離弱水很近了吧,盤師,明日你應該能休息休息,不再耗神引路了……盤師、盤師?
羽連著幾聲呼喚,才將出神遠眺的女巫師喚回頭來。
弱水,就是前方山影下的一帶亮色吧!羽順著盤鳳的目光指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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