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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當盧東籬握住他瘋狂舞動的雙手時,他就已安靜下來,當他的朋友把他抱入懷中時,他的痛苦便已停止。
所以,在他死去的那一瞬間,他甚至還是微笑的。
在最後的一刻,在一切苦難之後,他以一個淡淡的笑容,永遠安眠在朋友的懷中。
一切已經結束了吧,這場噩夢終於結束了吧?
幾乎每一個定遠關的將士,都會自然而然地這樣想著。
他們睜著空洞的眼睛,本能地去否定剛才眼中所見的鮮血,親眼目睹的死亡。
這樣的慘烈,這樣的可怕,這樣的瘋狂,這樣的不可思議。那麼,這一定不是真的。只是一場噩夢吧。
也許再過一瞬,這夢就會醒來,也許再過一瞬,所有地悲傷痛苦都會遠去,那個人還會帶著笑,來到他們中間吧?
那麼,等待吧,等待這一切的慘痛過去。忍耐吧,忍耐這至大的苦難過去,然後,快快醒來吧,所有的一切,全是虛幻。
誰也不知道。他們的沉默是因為震驚太過,還是因為不能接受這現實,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等待,是因為期待不可能的奇蹟出現,還是因為,他們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做什麼了?
天地終於重歸寧靜,這死一般的寧靜啊。
人們依舊只能直著眼睛,看著校場中央跪在地上地兩個人。
風勁節的身體。完全依靠著盧東籬的支撐才沒有倒下去。而盧東籬,也許只是因為還抱著風勁節。所以才不會倒下去。
他的右手依舊死死地握著短劍,用力之大。那劍柄幾乎已經嵌入他掌心稀爛的血肉中,彷彿隨時會穿過他的手背一般。
他地左手死命抱緊風勁節,因為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手指已經扎進風勁節的背上。
然而,他就再也沒有了動作,他扎過九劍之後,就再也沒有改變姿式,他就這麼死死地抱著他的朋友。彷彿抱著他僅有的世界。他就這麼死死抱著他的朋友,以那樣親密。那樣緊依的姿式。
他的胸膛抵著他的胸膛,他的心臟靠地他的心臟,彷彿在親手施予這死亡之後,他還奢望著,以自己地身體去溫暖那漸漸冷去的身體,以自己地心臟,卻代替那已經粉碎的心臟。
人們望著他,人們等待著,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
他不言,不動,甚至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
是誰已然乾澀的眼睛,終於漸漸流下淚水,是哪個鐵漢,撲倒在地,終於痛哭失聲,又是什麼人,跌坐於地,喃喃不絕:“這是假的,這是假的,這一定只是一場噩夢……”
那哭泣聲,那哀呼聲,漸漸瀰漫整個校場,漸漸有無數個聲音痛哭,有無數個聲音呼喚一個名字,有人仍然在往校場奔來,聽到這痛極的哭聲,怔怔停住腳步,臉上剎時失了血色。
有人才剛剛得到訊息,忽聽得那無數個聲音融於一處的哭號,神色立時慘白若死。
整個定遠關,都被這哭泣聲,呼號聲所震動。
無數人還根本沒得到任何訊息,已因為心頭剎那間的了悟,而不由地任心中地悲憤抑鬱,隨著這哭號一起,化作痛呼。
整座定遠關都在哭泣,只除了盧東籬。
他極慢極慢地抬起頭,仰面向天。
真奇怪啊,天居然這麼藍,太陽居然這麼亮?
可風勁節,已經死了啊。
勁節,他死了。
蒼天啊,你怎麼還能這樣無動於衷。
他仰面向天,想要去質問。
問這天,為什麼,沒有了風勁節的世界,太陽竟還可以如此燦爛?
問這地,風勁節已經死了,為什麼這個世界,竟還不曾毀滅?
然而,他張開口,卻只能發出一聲聲瘋狂地大叫。那一聲又一聲,沒有語句,沒有意義的大叫。沒有思緒,沒有理智,他只如野獸一樣,對著這樣冷漠的天和地,對著這樣殘忍的世界,呼號,吼叫,咆哮。
整個定遠關都在哭泣,然而他那憤極問天的聲音,卻已壓倒了一切。
校場上所有人都驚恐地看向他,竟是連哭泣呼叫,都已忘懷。
他們的盧元帥,是個斯文的讀書人,是個和善的儒將。在戰事之外,對誰都面對微笑,從來少有冰冷的表情,兇狠的神色。
然而,他現在的樣子,與其說是一個人,還不如說是一隻失去理智的獸。
除了那瘋狂的一聲聲的呼號,再也不會其他,除了本能地死死抱緊朋友那已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