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頁)
“可是他們敢打你嗎?你不是神農氏的少君嗎?”
“哦,我……是一個質子啊。”蚩尤舒展身體躺在草地上,死蛇一樣翻了個身,伸伸懶腰。
“是嗎?”雲錦輕聲說。
六年之前,大誇父王叛亂。
叛亂平息之後,所有的部落都要送一名質子去涿鹿城。神農氏只有一個王孫,那就是蚩尤。
不像雨師和風伯,蚩尤從小就很寂寞。他沒有父母,也沒有兄弟,世上唯一的親人是他的爺爺。小時候蚩尤很是懷疑自己是爺爺生下來的,他悄悄地把這個猜測告訴奶孃,奶孃的臉先是發白而後發青,最後說少君恕罪,我要如廁。蚩尤跟在她後面,看見她衝進茅廁,而後裡面爆發出一陣排山倒海的大笑。
後來蚩尤想到這個笑話,每一次都會自己嘿嘿地笑個不停。不過儘管如此,蚩尤還是很寂寞,爺爺的大屋很恢宏,小時候蚩尤在裡面跑來跑去,可是隻能和自己捉迷藏。
永遠不會有人來找藏在錦帳後的蚩尤。他總是憋著呼吸在那裡等很久,而後覺得無聊了,就走出來。大屋那麼深遠,放眼看不見一個人,蚩尤覺得難過起來,就會跳起來大喊一聲。於是屋頂的烏鴉們飛起來,叫得很荒涼。
“爺爺,我沒有兄弟嗎?”蚩尤問。
九黎的郊外有一塊很大很大的石碑,石碑上都是蚩尤爺爺親手刻的名字。一些下雨的晚上,爺爺牽著蚩尤的手站在雨中,冰冷的雨點彷彿雹子一般將油傘敲打得噼啪作響。爺爺靜靜地站在那裡,臉隱在傘下的黑暗中。
爺爺說:“那些就是你的兄弟。”
蚩尤說:“我不喜歡他們。”
爺爺問:“為什麼?”
蚩尤說:“他們不跟我玩。”
爺爺撫摩著蚩尤的頭,笑著說小蚩尤真傻,忽地他就流下了淚。
有人說爺爺是個英雄。蚩尤見過爺爺年輕時用的巨斧,大得像一張磨盤。蚩尤在心目中設想爺爺高舉這柄巨斧戰鬥的情景,然後無數的血泉呼啦啦地衝上天空,爺爺豪邁在在原野上拍著滿是胸毛的胸脯,嘲笑那些戰敗而死的對手。
這樣的設想一般只有一個結果,就是那傢伙肯定不是爺爺而是一頭狗熊。蚩尤想他的爺爺只是個好哭的好老頭。
六歲的時候,蚩尤騎在一匹馬上,和使者一起離開了九黎。馬後的煙塵中,炎帝還在揮舞他的手,那雙枯瘦的手在不久以前還緊緊抓著蚩尤,爺爺似乎害怕一放開手,蚩尤就會消失不見。蚩尤抹著小臉最後回望爺爺,心想爺爺一定又是悄悄地哭了,在他堆滿微笑的時候。
蚩尤想老人都是善變的,和孩子一樣。
“爺爺老了。”蚩尤很憂傷。
蚩尤知道南方有一座神山,高大的葛天廬之山,永遠鎖在渺渺茫茫的雲霧中。來涿鹿的路上,他一直掀起車簾去眺望大地盡頭的神山,想要記住它的位置和形狀。他想只要找到那座山,他就找到了南方,九黎就在南方,他一直跑一直跑,就可以跑回家鄉,看到他的爺爺。
但是走著走著,他終於放棄了這個希望。一天又一天小馬拉著素車行進在浩瀚的荒原上,拋下一片又一片青黃色的草地,蚩尤不知他們走了多久。
最後看見涿鹿城矗立在遠方時,為他拉車的那匹小馬的媽媽死了,那匹母馬跪在草間,眷戀地舔著小馬,然後倒臥下去。
蚩尤聽說馬是站著睡覺的,它們永遠警覺。一生中只有一次,它們會徹底地放鬆身體,那時候它們就死了。
蚩尤忽然明白自己錯了,九黎太遠了,彷彿從生到死那麼遠,遠得一輩子都走不回去。
“喂!小子,剛才在這邊拍屁股的淫賊哪去了?”漢子們操刀執杖,對著蚩尤叫喊,驚破了蚩尤的回憶。
“淫賊?我們不是淫賊,我們只是……”蚩尤摸不著頭腦。
“沒說你,看見淫賊了嗎?”
“我真的不是淫賊。”
“是問你看沒看見淫賊,不是說你是淫賊!”
蚩尤看著還烤在火上的臘肉,有些茫然,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雲錦,最後猶豫著指向刑天離去的方向。
“追!”漢子們振奮起來,風一般掠過蚩尤的身邊,浩浩蕩蕩的人群在草原上聲勢驚人。
只剩下雲錦和蚩尤對坐,過了許久雲錦才回過神來:“少君……刑天將軍……”
“沒事的,”蚩尤說,“他們抓不住刑天,他跑起來的時候,沒人抓得住他。”
蚩尤正好回頭,看見遠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