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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聲有一下沒一下,像是打碎的瓷器,堅硬尖銳,一枚枚往她腦袋裡鑽。
朱霓臉色慘白,眼睛直視著前方,失色的嘴唇輕輕顫抖著,“不要掙扎……不要走……不動妖氣,你就不會疼了……”
“小朱,不要讓我恨你!”玉言被他的琴聲折磨得頭痛欲裂,根本沒法去闖法陣,法陣慢慢啟動,她覺得有柔韌如絲的東西繞上她的身體四肢,要把她緊緊束縛,她要掙脫,琴聲的干擾卻讓她根本沒有辦法集氣。
得不到愛,就只有恨麼……
朱霓失色的臉上綻放一絲淒涼的微笑,喃喃道:“我寧願你恨我……也不要你去送死……你不要掙扎,我的琴聲……會令你六識皆泯的……你會什麼都想不起,誰也記不得,像根木頭一樣……不過這樣也好……就會乖乖陪著我了……”
他不敢去看那不住掙扎卻被鳳凰花瓣染成血紅的身體,他也不敢聽她憤怒的厲喝和疼痛時的嘶喊,他在這一刻,寧願六識將泯的人,是他自己。
他緊緊閉上眼睛,晶瑩的淚珠流過他蒼白的臉,叮叮咚咚的落在琴上。緊咬著牙關,他嚐到了自己的血味。
撲哧哧的急促風聲響過,似乎有些什麼歸於靜寂,一切都過去了吧,但為何心中的不安竟如此濃烈……濃濃的血腥味就這樣充入他的鼻腔,他惶然的睜開眼睛,模糊一片的視線,只見到一天一地的血紅。
不是鳳凰花熱烈的火紅,而是絕望的生命的顏色,湧動到四處,那襲白衣已經完全被血覆蓋,再也尋不到一處乾淨之處。
他駭然睜圓雙目,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他的心臟,怎麼會這樣?他只是想要留下她,不想她送命,他甚至會割斷外界十丈紅塵,只要剩下他與她兩人相伴,他只想要和她在一起,絕不是想要傷害她的。
這個法陣僅僅只是讓她不能化龍離去,怎麼會這樣……
他惶急的跳下樹巔,向她衝去,卻因為太焦急的緣故,竟然左右腳糾在一起,狠摔了一把,懷裡的大聖遺音琴磕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不祥的預感從沒有如此刻這般濃烈。
他還沒掙扎起來,便看到幽藍的火苗竄起,緊緊裹住法陣中央被鳳凰花瓣遮蓋得絲毫痕跡不留的那個凸起,熊熊的燒將起來。
他直著眼睛,不敢置信的瞪著面前的景象。
那麼多的紅,是花瓣還是她的血,她沒有動,沒有掙扎,沒有呼喊,她全身都是火……她一動也不動……
他想衝去救她,但脊樑骨好像被抽去似的,渾身力氣消失無蹤,他連手指頭都無法使上力氣,懷裡的琴因為失去扶持落在地上,翻滾下又壓上他的腳背,冰冷,堅硬,甚至發出硬邦邦的撞擊聲。
他的身體已變得如同木石一般堅硬,他眼睜睜看著覆蓋著她的火不住燃燒,宛如墳墓,他的心從疼楚絕望漸漸變成灰燼……什麼都沒有剩下麼……
膝蓋的關節傳來格格的聲音,他就那樣直直的跪倒,膝蓋骨跟堅硬的地面相撞,發出悶響,一點點疼痛都沒有。
他的眼睛裡面跳躍著藍色的火苗,深處是絕望的空洞。
當天他從殼裡出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稍帶焦躁的側臉,腮幫鼓起來,生著悶氣,他逗她說話,被她說是“豬”。
當天他費心弄來一堆稀奇古怪的傢俱擺到哪裡都是,她想裝看不見?不可能!——她生氣的樣子,很有趣。
當天她竟然為了條死爬蟲,想扇他耳光,他下意識躲開了,事後卻後悔……要是他不躲,被她扇到了,以後會不會有那麼一天,她會記得她欠自己一個耳光……
當天在鬼河裡,她那麼睿智多才,那麼大局在握,那麼炫目,那麼霸氣而溫柔的親他……她那時懷裡只有他,眼裡只有他,當時那種會不顧一切相護到底的感覺是那麼強烈,讓他也產生錯覺了……果然是錯覺,那後來,她當上了三界妖神王,一切順利,卻,實實在在忘了他。
在心裡唾棄了這沒心沒肺的人一千次一萬遍,卻在知道她要去三十三天那鬼地方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想趕來這裡來。對自己說了幾萬遍,就是想彈一首曲子給她聽,然後再要走她的銀紅絲,互不相欠。她卻偏偏聽懂了自己的琴聲,而自己又鬼使神差的問了那一句。意料之中的聽到她的拒絕,他的心,竟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那麼就如另一個人所說,得不到她,也絕不放她走。把她在此困個一生一世,也把自己,困上個一生一世。
只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無論如何,想不到會變成這樣……我是要與你永伴,而不是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