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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行很快讓助手去取器具和餅茶。
因為這個意外的提議,他們的話題倒是落到了茶上。時宜正坐,聽他們低聲閒聊著曾經有關茶的經歷,腦中浮現的畫面,也漸漸清晰。
曾經的他閒坐書房,素手煎茶。
備器、選水、取火、侯湯、炙茶、碾茶、羅茶、煎茶、酌茶,她看得仔細,不願錯過他的每個動作、只為消磨時間。她看著,他來做,並不覺無趣。
此時此刻,她做起來也不覺煩躁。
她甚至喜歡這漫長的過程,將他曾授與她的,再還給他。
梅行是個愛茶人,連茶具都備了四套。而時宜卻是個名符其實的懂茶人,從開始選擇茶具,到候火定湯,到炙茶的火候,都極像是一場藝術表演。梅行起先還和周生辰說幾句,到最後兩個男人都看著時宜。
倒是那畫境中的人,只專心做自己該做的。
有茶香飄來,卻只成了點綴,讓這畫境如染釉色,越發怡然。
周生辰看著她,也看得很專心。
他不懂女人的心思,更不懂時宜,哪怕她已經成了自己的太太。她如此一個人,為何會到二十六歲還沒有任何感情經歷?他不相信任何虛無的解釋,比如註定,或者說緣分,可現在,卻只能用這些詞語來解釋她對自己的感情。
而自己對她呢?
梅行告辭前,毫不掩飾對時宜的欣賞。
她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頻頻向周生辰投去求助目光,後者心領神會,慢悠悠地拍了拍梅行的肩,一語不發。男人之間的溝通不需要語言,比如現在。
梅行微微笑著,拎起西裝外衣就走,頭也不回。
門鎖啪嗒一聲合上,留了兩人獨處。
時宜看了他一眼:“你們兩個還真是默契。”
“我從五六歲就認識他,”周生辰笑,“他歷來如此,見到好看的女孩子就喜歡多說幾句,你也別太介意。”
好看的女孩子?
時宜總覺得這麼說有些怪異,原則上來說,她應該不只是好看的女孩子,還是他的太太,雖然兩個人現在相處仍舊像男女朋友。
他邊走到臥室,拿了乾淨的衣物,習慣性地解開了幾粒襯衫鈕釦,很快像是想起什麼,又潦草地繫好兩粒鈕釦,走入浴室。到有水聲傳出來,時宜終於想起今晚,他要和自己睡在一個房間,一張床上。
她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就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來。
如果睡在一起,那麼……應該會……
她輕輕撥出一口氣。
他很快從浴室走出來,衣服穿的規整,給人一種即將出門的錯覺:“你稍等一會兒再洗,我讓人來收拾乾淨。”他說著,已經走入臥室。
“沒關係的……”時宜站起來,想要去拿乾淨衣服,卻看到他拿了件黑色外衣,邊穿邊走出來。她有些奇怪:“你要出去?”
“嗯,”周生辰說,“實驗室有些事情,需要有個很長的電話會議。”
他說的很快,自然地看了下腕錶。
“那今晚還會回來嗎?”
“會,就是會很晚,”他兀自笑了笑,“剛才喝了茶,應該不會覺得很困。”
他很快交待兩句,離開了酒店。
說不失望是假的,可也鬆了口氣。雖然有些心理準備,但她卻感覺兩個人之間少了些什麼。魚水之歡,首先要有魚和水相融的關係,才能順利成章的發生,不是嗎?
她長途而來,又和他逛了大半個不萊梅,經熱水一衝洗,疲憊感盡顯。她穿著睡衣坐在床上,能感覺得出這些床上用品都不是酒店公用,格外柔軟。
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因為潛意識在等他,自然睡得淺,聽到房間裡有響動,很快就清醒了些。只是還有些昏沉得感覺,她睜開眼,天已經有些朦朦亮。周生辰靠在沙發上,正打算隨便躺在那裡補眠,房間暗,看不出他的臉。
“幾點了?”時宜忽然開口。
他動作停頓,抬腕看了眼:“五點四十七分。”
“那上床睡一會兒吧……”她輕聲說,“睡沙發會很累。”
周生辰又停頓了幾秒,把西服外衣放到沙發上,走到床的另一側,躺到了她身邊。床很大,她能感覺他有些拘束地躺著,忍不住微微笑起來,很快翻過身,把被子蓋在他身上,手也順勢搭在他腰上。或許還有些困頓,她難免比平時隨意了些,帶了稍許揶揄:“周生辰,你和太太睡在一張床上,很為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