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第1/4 頁)
恰好這時,洛文趨步上前道:“相爺,王大人廳外求見。”
我略穩心神,輕聲道:“今日逛園子乏得很,我先回房休息了。”說完片刻不留,狼狽離去,竟忘了要回哥的畫。
第二卷:雲重風滿樓 初見時(二)
拎幹滾燙的帕子,斜躺在楠木貴妃榻上,微仰頭,將帕子平鋪在水腫的雙眼上,帕子中的絲絲熱氣就透過薄薄的眼皮直入眼底,一陣舒爽。
昨夜洛謙並未留宿在我房間,可我睡得卻很不安穩,入夜後,一直惦念著哥送來的畫,至三更,抵不住昏昏睡意,方才入眠。而後又是一片一片的夢,朦朦朧朧,好像一會兒是回到了一品竹,竹林清風中與哥同作一張畫,畫得是豔豔挑花下孃的笑顏;好像一會兒又轉至寒冷戰場,周圍屍橫遍野,在這血腥之中,我與哥竟兵刃相向,直驚得我一身冷汗。
帕子快涼透時,碧衫在身旁輕聲道:“小姐,文總管在屋外有事。”
我未起身,只是一笑,清聲道:“今早精神不大好,怠慢文總管了。”
洛文這才進屋,腳步極輕,然後低頭道:“既然夫人身子有恙,小人這就派人去請大夫。”
我略微擺手,道:“不必了,只是有些頭暈,並無大礙。倒是文總管清晨就到我這兒,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洛文立即答道:“相爺請夫人到書房一趟。”
掀開帕子,放到碧衫手中,我莞爾笑道:“那就要請文總管稍等片刻,我要稍整儀容。”
洛文沉聲一應,退到了屋外。
梳妝檯前,碧衫正為我盤發,我慢悠悠地開啟妝匣,取出金釵,珍珠金蓮釵,而後勾起唇角,淡然一笑,將釵遞與碧衫道:“不必繁複,將頭髮挽起即可。”
洛文在前面領著路,我與流蘇跟在後面,曲曲折折,迂迴在相府小道上,直至一片碧色竹林前,洛文才停住腳步,道:“夫人,書房就在這竹林之中。”話語一頓,略抬頭,瞟了一眼流蘇,隨即又垂首道:“相爺一向好靜,特別是書房,素不喜外人入內。相爺還常說,書房是看書之地,人一多,就汙了聖賢書。”
我啞然輕笑,手指撫過翠碧竹身,轉首對流蘇道:“流蘇,難得在長安見到這樣繁茂的竹林,你在這裡靜一靜,很容易回憶起小時候的。”
而後洛文躬身退步道:“夫人,府內尚有事需打理,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我深吸一口氣,笑起,該面對的始終都要面對,不是嗎?逃避無用,沒有了流蘇的陪伴,我緩緩踏入竹林。
沒想到堂皇華麗的相府之中,也會有這等簡陋磚房,灰磚白粉粗牆,原木門窗,泛著青草的氣息,就恰似一幅水墨畫融於了這翠竹林中。
再往前走幾步,看清了,書房門口左側有一與人高的原木樹樁,從中劈開,只留一半,光滑的剖面寫有“和墨齋”,字型俊逸,入木三分,只是有些年份了,墨幾許暈開,沒了光澤,黯淡地緊。
和墨齋內,洛謙站在窗邊,背對著我,手執一卷書,輕聲唸誦著。洛謙的聲音字正腔圓,平仄悠然,自有一股韻味,彷彿歷史文化都沉澱其中。
我就這樣靜靜地站在書齋門口,直到洛謙最後一個字收了音,他方才回首,見我,略訝道:“既然到了,怎不進屋,反站在門口?”
我淡笑,避而不答,反問道:“今日丞相不需上早朝嗎?記得平日這個時辰爹爹還尚在宮中。”
洛謙放下書,嘴角輕揚,笑道:“皇上恩典,新婚三日可不上早朝。剛才見你似懂得書中含義,讀過書嗎?”
我宛然笑道:“小時候跟著一位先生學過幾年,識得幾個字而已。”
“那可知曉門前樹樁上的字?”
“和墨齋。”
“哦,只有和墨齋?”洛謙似有不信,走至門口,將視線移至屋外,飄忽遊離,終定於翠竹,問道:“那總應該知道這竹子的名字吧?”
這樣的一問一答,氣氛壓抑,我輕蹩眉,道:“不曉,以前不曾侍弄花草,也不知其雅名。”
“嗯,是嗎?”空氣有些凝固,這時洛謙忽笑道:“看來上官小姐的記性不大好,連日日相伴的碧波翠竹都忘了。”
我訝異,從踏入竹林我就知曉這是碧波翠竹,竹色翠如碧波,而且和墨齋三字飄逸俊秀,實仍泓先生的手跡,只是不知為何現於丞相府,故方才一再隱瞞,我鎮靜笑道:“可能剛才不大留意,沒有發現。據書上說,碧波翠竹嬌貴,長江之北無法生長,卻不想在長安也有碧波翠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