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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真好。他現在的榮譽也真是多。
梁夏百感交集的,戴著手銬的雙手端起茶杯不大方便,他低下頭,吹開堆得嚴嚴實實的茶葉,茶水太滿,有幾滴飛了出去,滴在不鏽鋼銬圈上,將銬圈洗得鋥亮。
“死刑我不上訴。如果死緩,或者無期我會上訴。”梁夏說,“因為要是那樣的話,我就見不到我兩個兄弟了。有期也一樣。”
丁正陽保持沉默。梁夏知道他很驚異,他怎麼會懂呢?梁夏說:“我是孤兒,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都說血濃於水,可我毫無概念。這輩子我最看重就是兩個異姓兄弟。他倆不講任何條件,什麼也不圖的對我好,但是他們都死了。我這人從來就沒安全感,這兩個兄弟去世以後,我才發現這麼多年,自己是靠著他倆才活過來的,除了他倆,沒人真正愛過我,也沒人真正需要過我。他們不在了,我這輩子也就過完了。人活一輩子,幸福只在於有人愛你。我不習慣先愛別人,因為我一無所有,所以總希望別人能給我點什麼。可我是男人,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給男人什麼東西的。世上最理解我的就是這兩個兄弟,他們用了我最渴望的方式來讓我快樂。他們做到了。只有沒經歷過這些的人才會說,活人不能成天念著死人,要抬頭看未來,好好過自己的生活。這些話對我來說不適用。”
丁正陽說:“沒事,你隨便說吧,想說什麼都可以。就當聊天好了。”
茶真香。可茶葉略多了點,因此苦味較重。宋般若外婆家的三道茶,頭苦、二甜、三回味。似乎到了回味的時候。沒想到這麼快,沒想到未來這麼短。喝得太猛,燙到舌頭,梁夏張開嘴,看上去像在笑。而他也確實笑了。
“我欠別人挺多的。細數起來,自己都害怕,人要真有來世的話,我怎麼還得了。” 他說,“感謝阿普奶奶收留了我,讓我有個免費的棲身之所;感謝艾北幫我偷試卷,讓我有機會讀書;感謝宋般若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那個好奇但不是嘲笑的眼神,讓我發覺女孩子的可愛;感謝電影院門口不知名的阿姨,送我到派出所;感謝派出所的小民警,丁局,感謝你讓我生平第一次立功,擁有了5000元財富;感謝這5000元,讓我念完中學;感謝蘇杭,讓我進入大學;感謝上我當的老科長,讓我開始成為富人;感謝菱角,讓我免於那次牢獄之災;我甚至感謝老鮑,讓我知道該怎樣去保護女人。
我早就說過,當覺得足夠了,就可以離開。我想我的兩個兄弟。我想念和蘇杭在一張床上睡覺的夜晚;我想念和艾北喝早茶的清晨。沒有蘇杭,我不會知道什麼是高貴;沒有宋般若,我不會知道什麼是忠貞;沒有艾北,我不會知道什麼是溫暖;沒有菱角,我不會知道什麼是信任。
《Amazing Grace》這歌你聽過嗎?中文名叫《天賜恩寵》。這些天我睡不好,所以有時間想很多事,我發現,就連我這樣的孤兒,都擁有很多東西。我沒道理再保持那顆充滿憤恨的心,我要的,我得到了,我沒要的,我也得到了。我總得為這世界做點什麼吧?還有,我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眼光裡,總是拼命想得到認可,想被誇獎,想出人頭地。也該為自己活一次了。就容忍我自私一回吧。死刑對我很公平,我沒有異議。回頭想想,什麼遺憾也沒有。二十年了,這兩個兄弟,他們一直是我的柺杖。我天生是個殘廢,沒有柺杖,我一步都走不了。我已經三十多啦,學不會怎樣獨自活下去,如果硬要學,我怕我到頭髮白了的時候,都因為學不會而自卑和痛苦。另一種可能就是,我會尋找新的柺杖,找到也好,找不到也好,都是多餘的煩惱。但如果現在離開,我很快樂。你要是肯幫忙的話,就維持原判好了,不知道能不能申請注射死刑?我想留個全屍。”
丁正陽將菸灰缸推遠了些,雙手相握擱在桌面上,他靜靜看了梁夏一會,說道:“從警二十年,我死了無數兄弟。逢上節假日,我就給孤兒寡母們開聯歡會,一來一大批,都樂呵呵的。死刑犯執行前,老婆孩子還能見最後一面,我的兄弟們有的連屍首都找不著。印象最深的,是我兄弟的老婆孩子被黑社會抓去扒皮,錄了全過程,把光碟寄給他。我這個兄弟到現在還活著,就是沒打算再結婚生孩子。我說這個不是要勸你,對我們這種人來說,成天在生生死死裡打滾,早就看淡了。我想說的是,活著能做更多的事。你還年輕呢,坐幾年牢出來,繼續為社會服務,何必著急去死。”丁正陽身體往前探,梁夏在他臉上重又看到當年小民警的溫情,丁正陽問:“你看我變了沒有?”
“都過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變。但你怎麼變都是我心目中的好人。”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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