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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嚴真曾經去過山南地區,可那點兒可憐的應對高反的經驗在這兒是一點兒也用不上,跟著難受了幾天才算是真正地適應了高原的天氣。而王穎則比她要嚴重一些,恢復的時間也比她長,醒過來拉著她手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回家”,完全忘了之前不顧家裡反對死活要來的人是誰。
嚴真失笑,替她掖了掖被角之後哄她入睡。幾乎就是在王穎閉上眼睛的同一瞬間,嚴真想起了曾經在邊防團的那一晚,那晚她先是頭疼欲裂,緊跟著就是發高燒,整晚都在煎熬中度過,所以那晚的具體情形她大多不記得了,唯一記得,就是那雙緊抱著她的手和那碗被他一口一口喂進胃裡的粥。
她承認,現在她就開始想他了。
考慮到教師們適應環境得需要一段時間,援藏教師工作的正式開展已經是一週之後了,而嚴真因為人手不夠也被留在了這所全縣唯一的一所初級中學裡幫忙,這一幫就足足幫了兩週,直到兩週後全部援藏教師上崗之後她才閒了下來,有時間去看一看親生父母的墓碑。
來之前老爺子已經拖關係查到了父親生前所在的哨所,是那曲軍分割槽下設的一個哨所,主要看管輸水管道,保障更遠地區哨所的用水問題。據說,距離嘉黎縣城並不算遠。老爺子幫她聯絡了一名幹事,讓她有事情就找他幫忙。
想了想,嚴真還是來到學校教務處給那名姓李的幹事打了電話,讓嚴真驚喜的是,幹事接到她進入嘉黎的訊息已經很多天了,就是沒見她聯絡。
驚喜過後,嚴真想起了什麼,問道:“是誰給你的訊息?”
李幹事笑笑,“對方沒說,聽聲音像是三四十來歲,或許是顧長志老將軍的身邊的工作人員。”
嚴真一怔,又問:“他什麼時候給你的訊息?”
“早了吧,差不多你一進來訊息就到了。”
嚴真沒再問,約定了見面時間之後就默默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她記得來到嘉黎的第三天,在高反的折磨下她有些迷糊地給顧園打了一個電話報平安,勉強說完之後掛了電話就昏昏地睡了過去。只記得是老太太接的,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更沒聽見老太太的囑咐。全忘了,只是在撕裂般的頭疼中顛來倒去昏昏欲睡,全然不知道,遠在C市的他為自己默默做了這麼多。
“想家了吧?”辦事處一位藏族女老師笑著還吐了吐舌頭,以示友好。
嚴真笑笑,“一直在想,無時不刻。”
女教師因為她的話又忍不住笑了笑,暈著高原紅的臉頰透著質樸。
嘉黎縣內的交通並不發達,山高路險極不好走。帶隊老師不放心嚴真一個人去,便聯絡學校協調了兩名嘉黎本地人陪同前往。學校本就人手不多,再這麼借用兩個嚴真頗有些不好意思,可一走到校園門外就發現這個問題解決了。
因為軍分割槽的李幹事帶著兩個兵正在門口等著她,見到她微微一笑:“這路不好走,所以我尋思著還是親自來這裡接你比較保險。”
看著他們被風颳得通紅的臉,嚴真感動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嘴裡來來回回重複地就那兩個字:“謝謝……”
軍分割槽有專門的烈士陵園,說是陵園,其實就是在一條通往邊遠哨所的大路邊上壘砌的幾座墳丘,一把黃土和一個墓碑就將一個生命永久地埋在了這裡。
李幹事說,這裡葬的都是這麼些年以來犧牲在藏北的戰友,凡是過往的軍人都會自動在這裡停下來,這裡曾經鳴過槍,所有的一切都是為逝去的戰友默哀,請他們安息。
嚴真沿著一個個墓碑走過,最後停在了兩座並排堆砌的墳丘前,一種突來的預感讓她的心跳加速,她幾乎是搶在李幹事之前開口,“這是不是?”
李幹事微微一笑,“沒錯。”
血緣的關係,就是這麼奇妙。
“來之前我聽我們政委說,說你父親下葬時還有陪葬物品。”
“什麼?”
“是一套軍裝。”李幹事說,“因為保密原則你父親大部分時間都是便裝,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穿上軍裝,所以下葬時帶進去了一套軍裝。”
嚴真聽了淡淡一笑:“多少也能了卻他的遺憾了。”
俯身掃去墓碑上的雪,嚴真仔細凝視著那兩個並列的名字。那是一對記在軍分割槽光榮簿上的名字,也是一對從此以後她會銘記在心的名字。
雖然沒有照片有些遺憾,但是嚴真很快又釋然,何必要照片呢,在心裡她就可以想想他們的樣子。如果之前她還掙扎著不願意去相信蔣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