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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而舉行,規矩上應由國民議會吳議長來主持。如今議會雖是個虛設,檯面上卻是少不得的。吳議長年過六旬,早年曾追隨康梁,多年混跡政壇,一番歡迎辭講得滴水不漏。既討好了霍仲亨,又不失面子上的堂皇,時時引得掌聲如沸,群情熱忱之至。每有讚頌之語,左右便是一片附和之聲。霍仲亨卻只是含笑聽著,神情似有所回應,又似全然未曾看在眼裡。
明知這些溢美之辭不無阿諛,念卿聽在耳中,卻仍是欣悅。他們褒頌他,無論如何誇大,在她聽來都是理所應當。霍仲亨察覺到她目光,側首看來,與她相視而笑。他忽而低頭,在她耳畔悄聲問,“什麼是對男人最高的嘉賞?”念卿一怔,他並未期待她的回答,徑自說出了答案,“一定是所愛女子的崇拜。”念卿大窘,忙不迭垂眸,已來不及收回眼裡崇拜之色,引得霍仲亨忍俊不禁。
愛,他說所愛。念卿呆了一刻才回過神來,耳邊卻是如潮掌聲湧起。
吳議長致辭已畢,眾人都等著霍仲亨的講話,他卻毫無這個意思。一聲清越鈴響,侍者託了銀盤魚貫而入,宴會正式開始。眾人俱是愕然,散開後各自竊竊聲議論。念卿亦覺奇怪,轉念一想,以仲亨的性子怕是有極重大的決定,才會留到最後宣佈。然而來不及探問,舞曲已悠揚奏起,四散空出的圓廳中央,只剩她與霍仲亨二人。剎那間時光流轉,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光影,她第一次將手交到他掌心,第一次同他共舞。
那是一場精心安排的相遇,輔著衣香鬢影,輔著酒色迷離。
眾人看得呆了,起初還有守舊的夫人們看念卿的男裝不慣,暗自等著看她跳舞時尷尬。然而她竟不顧這身不倫不類的打扮,與督軍相攜起舞。二人舞步灑脫有行雲之逸,卻無流水之潺。在各色裙袂飛揚的舞池裡,惟這二人灑脫自如,剛柔相宜,攜走無窮驚豔。
念卿低了頭笑,鬢旁拂到他暖暖氣息,一時心悅神弛。
“仲亨。”她忍不住開口,輕細地喚了他一聲。他淡淡應了,她卻不知要說什麼,只是詫異於他的沉默。“在想什麼?”念卿抬眸看他,卻在他臉上發現了一掠而過的尷尬神色。霍仲亨側過臉,卻躲閃不開念卿探究的目光。原本就未想好的話,更是亂了頭緒,連事先想好的句子也忘了。念卿看他臉色古怪,越發覺得不安,“有什麼事?”
“嗯,有點事。”霍仲亨竟語塞起來,腳下一不留神踩錯了拍子,險些踩到她足尖。堪堪一收勢,卻將念卿抱了個滿懷。四目相對,兩人同時脫口道,“我……”
“督軍!”身後一聲通稟,令兩人迅速回過神來。霍仲亨轉頭,怒視不合時宜冒出的許錚,“說!”許錚上前一步,語聲壓得極低,念卿卻還是隱約聽見了——
“有不明身份之徒混入第一獄所,欲救出薛晉銘,當場事敗。獄警擊斃三人,逮捕一人,現正審訊中,薛晉銘已轉移至重刑室看押。”許錚一叩靴跟,低頭聽候指令。念卿惶然望向霍仲亨,在他臉上看不出半分喜怒,只見他略略頷首,“知道了。”
許錚悄然退下,雖引起不少人注目,倒也並無太大動靜。念卿被霍仲亨挽在臂彎,隨著未完的舞曲,繼續舞步蹁躚。然而心神一亂,舞步屢屢出錯。霍仲亨仍是笑著,也不多說,只將她攬得更緊。念卿忍了片刻,索性單刀直入,“薛晉銘會判重罪麼?”
霍仲亨一笑,“這不由我裁定。”
可你一句話便能左右裁定人的意志,念卿不敢直接說出這句,只委婉地笑笑,“你不是說過他迷途知返嗎?”
“今晚不適合這個話題。”霍仲亨拒絕得十分乾脆,令念卿啞口無言。可重刑室三個字著實怵人,令她無論如何也不忍心,明知不智也要再問一句,“他會不會被刑訊?”
“如果會呢?”霍仲亨淡淡看她,“你便去劫獄嗎?”
他這麼說,定是不會用刑了,念卿總算鬆一口氣。再偷眼一看霍仲亨的臉色,頓知沉默為妙,最好一晚上不要說話,等他氣頭過去——對付他的壞脾氣,她早已駕輕就熟。恰這時舞曲漸杳,霍仲亨一呆,最緊要的話還沒說出口,不覺惱怒這舞曲也太短。念卿見他神色不對,當即眉眼彎彎笑得似只狐狸,“我去補妝,一會兒回來。”
“念卿!”霍仲亨眉頭一皺,伸手拽了個空,身後卻是一眾官員圍了上來,將他簇擁在了中間。
【執子之手】
宴會才剛開始,眾人都忙於同新朋故友寒暄應酬,休息間裡還沒有人。念卿悄無聲息避入幃幕後,從桌上銀煙盒裡抽出支菸,卻發現裝洋火的小匣子是空的。原本紛亂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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