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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主任暗一咬牙,心下後悔不迭。當日是他力勸霍仲亨不可動武,勸他相信內閣,切不可授人以柄。眼下看來,他是全然錯了,這世道已是武夫當國,誰抓住槍桿子誰便是贏家。然而如今悔之晚矣,霍仲亨的部隊分駐三省,離本城最近的駐軍也在遠郊,自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只怕今日是要折在此地了!唯一的希望,只看能否憑著委員會的面子,暫且壓他一壓,好歹還有內閣在後頭……趙主任這裡急出滿頭冷汗,霍仲亨卻是一聲冷笑,對眼前變故竟是視若無睹,依然邁步朝那女子走去。
“督軍想做什麼?”方繼僥一步擋在他面前,滿臉堆笑,故意瞪圓了眼睛,“難道還需鄙人再說一遍?即便督軍憐花心切,總還是要顧及一下大局吧?”方繼僥湊近霍仲亨,滿懷快意地期待著對手暴跳如雷。然而冷不丁喉頭一緊,竟被霍仲亨揪住領口,單手提了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肥背粗腰的方繼僥竟似個毫無反抗力的孩童,被拎得踮起足尖,臉色紫漲。“滾!”霍仲亨面無表情,唇間只吐出一個字,揚手便將他撂出三步開外,撲通坐倒在地。
所有人瞠目結舌,直到方繼僥扶腰爬起,聲嘶力竭地吼叫,“逮捕他!給我逮捕他!”兩側警衛這才回過神來,端了槍衝上庭前,卻聽薛晉銘抬頭喝道,“站住。”
頂頭長官的號令比省長的威望有力,警衛們原地立定,不再踏前一步。
霍仲亨與薛晉銘相隔不過兩步,四道目光相交,虛空裡似有金鐵聲劃過……隔在兩人之間的,卻是陷入半昏迷的念卿,整個人似一株枯萎的蘭草,斜倚在薛晉銘臂彎,長髮如瀑垂落。
方繼僥急了,一把奪過身旁警衛的佩槍,對準了霍仲亨,“晉銘,還不動手!”
霍仲亨回頭,笑容裡流露匪夷所思的神情,“你想同我動武?”
隨他話音落地,竟有一種聲音由遠而近傳來,隱隱震地有聲,彷彿有什麼逐漸逼近。起初人人皆被庭上變故震撼,大多不曾注意到外頭動靜,只有極少人細心察覺到了……不知是誰最先探頭看向窗外,猛一聲驚呼自庭下響起,“是軍隊!”
這一聲喊,駭得眾人心驚肉跳,坐在外側的立時撲向窗邊,不看不打緊,這一放眼看去——議政廳外廣場上,黑壓壓都是軍隊!後頭軍車隆隆而至,槍炮架設森嚴,四下裡荷槍實彈計程車兵,穿一色深灰制服,整齊劃一的步伐震動地面,似潮水般逼近大門。
有反應敏捷的已驚跳了起來,諸人再顧不得什麼庭上秩序,亂紛紛慌作了一團。
方繼僥倒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瞪了霍仲亨,怎麼可能有軍隊,進出本省的通路都已被封閉,軍隊絕不可能從天而降!警備廳早早將他監視了起來,連日裡只見他醉心風月,根本不曾調遣過軍隊……這絕不可能,一定是他使詐!
槍聲驟響,方繼僥朝天鳴槍,震住底下場面,朝薛晉銘和左右警衛吼道,“還愣著幹什麼,把人通通給我抓起來!”左右警衛遲疑,有人還在等待薛晉銘號令,有人終於端起了槍,對準霍仲亨與庭上八名委員。見有人帶頭,其餘人也喀的拉動槍栓,紛紛舉槍。
“方繼僥你想造反了!”趙主任大怒,其餘委員個個面如土色,有人抖抖嗦嗦打著圓場,直嚷著“冷靜,大家冷靜”。然而到這一步,方繼僥的暴跳已不再令趙主任擔心,反而是霍仲亨讓委員們駭然失色——他果真調集了軍隊,就在委員會抵達本省的同時,霍仲亨一面拉攏趙主任、敷衍內閣、矇蔽方繼僥的耳目,一面暗中集結軍隊,以不可思議的手段突破了封鎖,神不知鬼不覺地佈下羅網,待得眾人發覺,已然是兵臨城下。
莫非他一早知道方繼僥會發難,他又是從哪裡調集來的軍隊,他這麼大動干戈,僅僅是要對付方繼僥,還是另有可怕居心……趙主任一頭冷汗涔涔,驚覺這是個驚天的圈套,而他從一開始就已踏了進來,此時抽身已晚。
混亂場面下,惟獨薛晉銘一個人對周遭視若無睹,只是俯身抱著沈念卿,目光專注在她一人身上。念卿已陷入半昏迷中,隱隱聽得周遭大亂,聽得有人驚呼“軍隊來了”……薛晉銘深深看著念卿,看她牽動唇角,露出淡薄笑容。
她知道會贏,他一定會贏,只因他不是別人,他是霍仲亨。
至此心中大石訇然落地,念卿放棄了掙扎,靜靜闔上眼睛,任由黑暗從四面八方湧來,將自己淹沒。最後朦朧的意識裡,是薛晉銘緊緊抱著自己,不是他,不是仲亨。
一點淚光凝在眼角,順著睫毛顫了顫,終究不曾墜下。
也罷,是誰都不重要了,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