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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她的人都彷彿變得淺淺的、淡淡的,像是冰雕成,沒有生命的冰。
身體內部的某個深處在微微地發痛著。
然後,安安的指尖抬起來,在玻璃窗上寫著什麼,她的面上,流露出異樣溫柔竟帶著一股撫慰人心的錯覺,美得讓人不禁有股摘動的慾望。
他想上前去,但是他卻無法動,腳彷彿有千金之重,所以只能立在那看著那道楚楚的身影,凝視著那彷彿月光凝結而成的清雅容顏。
而她卻好似被驚動了,慢慢轉過了頭,一雙美麗的黑色眼睛看向了他,眼睛深處溫柔夜色一般的神采如同一張網一般籠罩向他。但……就算看著他也是心不在焉,彷佛是透過他在看著身後遙遠的彼方。
“怎麼也不出聲?”
“嚇到你了?”
他慢慢走上前,抱住了她。她飄蕩四方的遊魂似乎也被困住了,明明眼前的距離,實際上卻遙遠得不可思議。
夜色塗滿的窗上,一筆一劃寫著一個“夜”字。
安安倚在他的肩上緊崩的肩緩緩鬆了下來,如水的晶眸中卻浮上模糊的落寞。
寧靜的夜晚,沒有一絲聲響,哪怕是淌著血的,哪怕是流著淚的,哪怕是碎了心的,哪怕是斷了腸的,也聽不到,只是有無瑕的月光和夜色。
再怎麼渴盼也得不到,就像是人心中的思念。
唯一被允許觀看的,唯一被允許聆聽的,就只有那高高掛上的一輪明月。
這天安安在客廳正聽著留聲機,紅雲便上前來道:“小姐,有人找你。”
然後,席紅玉走了進來,暗紅色細呢旗袍鬆鬆籠在身上,蓬蓬的短髮,鵝蛋臉上是紅紅的胭脂,手裡還拿著一包錦盒。
“李夫人?”
“看見我來很驚訝吧?你那天說歡迎我,我就想擇日不如撞日。所以厚著臉皮就過來了。”
席紅玉眯細著媚眼,春風滿面的笑著。
“哪裡話,你能來我高興都來不及。”
說著便讓了坐,等傭人上好了茶,席紅玉端起了茶杯卻不喝,只四下打量了著。極大的落地窗,把中午的明媚的陽光下如夢幻飄渺的透了進來。中國舊式白粉牆,沒有貼任何桌布,地下卻鋪著地毯,西式的軟背沙發,其餘的又都是中式的紅木傢俱。而面前紅木雕花几上,放了幾本畫報雜誌,幾色乾果。
“諾森說那一位今天要閱兵,我才敢來的,我出門他還像審犯人似的審我,我呀,偏就沒告訴他!”她打量完,便捂著嘴吃吃笑著,話也說的得噥噥。彷彿是因為堂子中慣常這樣,出了嫁也改不掉舊習,到像唯恐隔牆有耳似的。
安安到沒想到她會這麼爽朗,長長的睫毛呆呆的眨了眨,才輕輕笑道:“李師長還是很緊張你的。”
沒想到安安的話剛說完,席紅玉便鼓起臉來,一手抱在胸前,一手在空中捏著蘭花指揮了揮,幾乎是翻了個白眼,然而她還是微笑著:“狗屁,新娶了一個唱戲的妖精過門,那還顧得上我,不過是衝著婊子無情那句話,生怕著我在外面偷人罷了。他要是有那一位那樣緊張你,我可就知足了,你不知道現在外面的人都說那一位為了你,轉了性子,把你如珠如寶的捧在手裡呢!”
說著,席紅玉把身子向前傾了傾,只坐了個沙發沿,眼波流轉明晃晃的羨慕,瀟灑地笑道:“那天何府壽筵那一位對你什麼樣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
此刻的安安只是一身家常的打扮,一件折枝織花緞短襖,邊緣上飛著一重暖金花邊,黑綢的縐裙,戴著一副別緻的項圈。定著一雙大眼睛,像雲裡霧裡似的,笑得發亮。
“不過你也值得,諾森看你看得眼都直了,被我狠狠掐了一把,回去一看都紫了!”
席紅玉讚歎了一聲,那隻手,尖而長的紅指甲,在空中做了一個一掐一轉的姿勢,然後便又掩著嘴格格的笑著。
安安倒無法做聲,臉慢慢地紅了起來。裝得若無其事的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放下的時候細瓷的杯沿已經留下一個淺粉的胭脂漬。
席紅玉笑完了,又張了張口彷彿想說什麼,卻思量的沒有說出,只是把手中的把茶杯轉一圈,又再轉一圈,始終並沒有吃茶的意思。
一時大家都寂寞無聲,客廳內只剩下壁上的掛鐘在滴嗒滴嗒。
“其實,我應該婉轉一點的,但是我想我們彼此也算是同道中人,彼此都會有一點憐憫的……”席紅玉低著頭,無可奈何地微笑著,極輕級輕的說:“我其實是想求你幫幫我家那個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