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3/4 頁)
“大圈圈中小圈圈,小圈圈中黃圈圈。
富貴險中求不來,醉死還生警客眠。
鴻來把酒三鼓罷,燕去聽譙二更天。
千家各懷千家事,惟共冷雨伴橋煙。”
眾人再讀一遍,只覺得一股清冷蕭索之氣迎面撲來,頓時醒了一醒,從剛才熱鬧一團的氣氛中脫了出來。
陸子崢只看著詩,也沒有說話,方月容、愛容姐妹一看,便稱起好來,又逐漸把眾人拉回熱鬧融融中去。
這麼作詩談笑,又過了一點鐘,方才盡興。方月容許久沒有打過雀牌,難免不過癮,就道:“在家裡,就那麼幾個人,一群小老媽又笨得學不會,湊四個人也湊不齊,這下可好了,怎麼可得玩幾圈。陸哥兒,你說,奉陪不奉陪?”
她的先生趕緊拉她,道:“你連總長的錢都敢賭?”大家聽了,都不免一陣笑起來。
方月容又道:“那麼姐,密斯趙,林太太林先生,沈小姐,你們有誰下場打幾圈吧?四圈八圈可不行,要打起來,得真正打十六圈!”
沈黛坐了許久,覺得屋子裡空氣沉悶,很想出去透透氣,就莞爾道:“我要打,非得一百六十圈兒不可。”
大 家更是鬨笑,方月容道:“好嘛,你們一個個合起夥來,我還怕找不到伴兒?”說著喊了幾個願意打牌的,由老媽子領著上隔壁玩去了。這屋子裡的人坐了一會兒,便也散了。
沈黛起身伸腳踢到了什麼,低頭一看,原來是放在地上的幾個糖果盒子,便彎腰拿著收拾起來,方太太看見了,忙笑道:“我的小姑奶奶,你今日是壽星,又是貴客,怎麼敢勞動你幹活?”
巧蓮過來接了盒子收拾,一面道:“太太這就不懂了,沈小姐難得幹這活兒,也是有趣的。不像咱們,天天干這個幹那個,當然就覺著累了。”
方太太笑罵道:“真是越發放肆,自個兒偷懶,你還有理了!”巧蓮朝沈黛一吐舌頭,趕緊收拾畢了送出去。
沈黛到了三四點鐘,和方太太告了辭,就自己一路下樓回去,走到樓梯一半,見轉彎處扶手上有一張紙箋子,過去一看,只見開頭一句竟和自己的詩一模一樣:
“大圈圈中小圈圈,小圈圈中黃圈圈。
富貴百年如反掌,豪客衰客一處眠。
玄鬢看得數迴夢,白頭活過幾更天。
何如年少悲人事……”
分明是陸子崢的筆跡,不知怎麼的,尾聯沒有寫完,模糊只可讀出半句。她站著讀了幾遍,不由有了一點笑,把那紙頭折起來收在袖裡,仍舊走了。
沈黛走到方家大門口,見秋嬋拿著一個小包袱,陸子崢剛套了馬車,便走過去,微笑道:“何如年少悲人事,後面怎麼樣?”
陸子崢道:“興之所至,誰規定須要寫完?”
沈黛也笑了笑,就聽他道:“旁的人都拜壽獻禮了,我也帶你去看一件禮物,怎麼樣?”
秋嬋看他上了馬車,徑自坐到前頭引了韁繩,忙道:“三爺,三爺,你趕車可使不得!還是臨時僱一輛車吧?”
陸子崢卻說無妨,只教她僱車回陸公館去,見沈黛臉色猶豫,便道:“北平城裡,你比我更熟,怕什麼?”
沈黛看他車也套了、馬也引了,覺得朋友一場,無法推託,就撩起簾子上了車,靠著車裡軟墊坐著。
陸子崢駕車前驅,沿著帽兒衚衕拐出來,往西直走上了哈德門大街,一路開在幾十尺寬闊的車馬大道上,也少不得引來一些側目。卻見車越開越遠,開過大街,徑自一路出城,往城郊去了。
夕陽西移,已接近五點鐘,本該是要關城門的時候,當差的一見是陸子崢,也不好阻攔,任由他引著車一路北去。
沈黛挑簾看了看,一路景緻頗好,行客漸稀,便道:“怎麼出城了?”陸子崢道:“到了就知道,你認得的。”
一路上道路顛簸,幸得陸子崢引車四平八穩,並不讓人暈得難受,約莫一刻鐘,馬車終於停下來,卻聽見四處隱約人聲,並不像剛才那麼冷落了。
沈黛掀起簾子一下車,抬眼就見一輪紅日懸在中空,近在眼前,夕暉散漫,從山盡頭生出絳紅、妃紅、淡金、玫瑰紫種種顏色,綿延照耀得漫天都是。從厚雲縫隙裡透露出東一點西一點閃爍斑駁的光,像無數顆沉綴在滄海里的星,連成一片說不出的開闊。此時只是初秋,漫山紅葉還未染透,晚風吹過暮蟬偶鳴,三兩遊人趁興歸去,人聲蟬聲,依稀可聞。
沈黛緩緩吐納幾口清冽空氣,只顧貪看眼前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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