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第2/4 頁)
,不要讓驚浪起於船內。
第九日,我們到達汝南。司馬熾說,從汝南渡淮水,再行六七日的路程便能到豫章。彼時豫章郡尚屬晉地,玄明從此鞭長莫及。聽說那裡還留著司馬熾的郡王府,是庭園樓閣,套室曲廊的江南府第。他頗愛雅趣,府中疊石成山,花間取勢,造了週迴幽深的園景。信馬慢踱,我微笑著聽他描述,看見他臉上現出久違的一點神采,揣想往後定會是神仙眷侶般的逍遙生涯,連日來的奔波疲倦不覺一掃而光。
那時的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也許他並不是這樣想的。
淮水重鎮汝南自古交通南北,融匯中原,遙集四方之夷,達濟十丈軟紅。我們精疲力竭地行走在滿街的車水馬龍之間,終於決定尋個客棧休整一日,於明日過午至渡口上船。
為掩人耳目,我們以兄妹之名要了兩間客房。整頓畢一覺小睡醒來,日辰還未到午時。百無聊賴之下,我拖著他出門,嚷著要領略淮北風情,驅一驅連日的苦悶。
那的確是難得的好光景。我與他同尋常小夫妻一般,挽臂撒歡,相攜於市井之間閒逛。我仰頭看去,他清冷的臉龐微微浮起一絲笑意,眉頭難得地舒展。我看得出神,未想被摩肩接踵的行人乍然一撞,不得已往後退了兩步,還未站定,小臂已被他牢牢握住。
因為茫茫然的戀慕,這樣一個簡單的舉動也被我賦以篤定的深意。那時我想,他一定不願與我走散,不願與我分離。
道旁有商販賣力吆喝,“晉宮舊物”,“價值連城”……想是洛陽晉皇室流出的物件,我好奇心起,拽著他擠到小攤前。
我拾起一支蝶立桃花的玉簪,問他真假。他嗤笑一聲,輕道:“宮中沒有這種制式的簪子,顯然是外人偽造,假託宮中之物。”
我意興闌珊地將簪子放下,不甘心又拿起篦梳、小鏡、扇子、筆洗等物端詳。待要問他,眼看他笑意凝在唇邊,臉色變得鐵青,愣愣地呆立原地。不等我反應,他猛一個回身,大步走開。我趕忙跟上,一邊回頭,最後瞥了一眼那些晉宮舊物。
大概,裡頭確有貨真價實的“舊物”,不意讓他記起了從前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8 章
我們都沒有說話,沿著主街慢慢往前踱了很久。行至一處,眼前豁然開朗,青綠草地上一群人前後奔忙,鬧鬧哄哄。
“咦,他們在蹴鞠。”
我攀著司馬熾的手臂,抬頭專注地張望,片刻前的陰霾已忘至九霄之外。
“我想……”
“你不會是想……”
我不住地點頭,他冷清地搖頭。
“連日奔波你一定累了。”
“不累。”
“前路漫漫還是好好休息會兒吧。”
“我有得是力氣。”
“我們就在此地看一看……”
我張開雙臂,歡快地朝青草地奔去。
十三歲之後,為了成為一名真正的淑女嫁個好人家,一切舒展筋骨的活動在我的生活裡消失了。年紀相仿的小哥哥沒了玩伴,蹴鞠變得遙不可期。如今既然不必再擔心夫君這個問題,難得的機會怎可錯過?
我在和煦的陽光下灑脫地左奔右突,驚歎於多年後自己仍舊如此輕鬆靈動。旁人投來豔羨的目光和嘖嘖稱奇聲,他們一定很少得見如此的女中豪傑。記憶裡的動作並未隨著年月褪淡,一抬腿一投足身輕如燕。隨後果然毫無防備地身子一輕,面朝大地結實摔去。
在眾人的轟然大笑中,我乾脆利落地坐起身,保持一個不羈的姿勢,一面默默地吐出嘴裡的泥。
司馬熾在我身邊蹲下,抬手拂去我臉上的泥草,溫和地說:
“可有傷到哪裡?”
我看著他明顯忍笑的溫潤臉,沒好氣道:“想笑便笑吧。反正你一定在腹誹‘我早告訴過你’。”
他臉上的笑意果然更盛,道:“我只是有些納悶,為何你總會忘了自己是姑娘家。”
“不如人家溫婉自矜,你嫌棄了?”
“唔,其實這樣的你,也別有一番可愛之處。”
“也許我本該生為男子的。”
“嗯,的確。”
“若我生為男子,你還會喜歡我麼?”
“應該,不會。”
“看吧,你還是嫌棄我了。”
“……”
他無言以對的臉有些微扭曲,我自鳴得意,忘卻了摔跤的丟人。半晌,他笑著重問道:“可有受傷?”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