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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句句是實話,小殮的確是裹了的,可娘娘從簀床上下來,身上並沒有綢子。她就穿戴著大衫霞帔,離奴婢也近,奴婢能明明白白看清她背後的雲霞鳳文。事關皇嗣,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話,要是扯謊,叫奴婢即刻死了,來世跌倒水裡,做個烏龜大王八。”
誰管他來世怎麼樣,肖鐸問:“那眼下貴妃娘娘人呢?還在不在承乾宮?”
侉子說:“在,後來跌回簀床上了,橫躺在那裡,可手裡拽了把頭髮,不知道是誰的。大夥兒去瞧大殿下,裡外都查了,沒見有缺損。給娘娘翻身,才看見她後腦勺禿了一大塊,連頭皮都給揭下來了。”
有人聽得乾嘔起來,音樓轉臉看肖鐸,他倒是換了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不無哀傷道:“諸位大人還是去過過目,畢竟大殿下是儲君,再有半個時辰就要登基加冕的。出了這樣稀奇古怪的事,在下如今也不知該怎麼料理了。”
誰去看?沒人是傻子。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死了就死了。鄉里有這樣的說法,未及弱冠就夭折的是討債鬼,帝王家還講究個收斂入葬,換做平民百姓家,田間地頭刨個坑,連具棺材都沒有,隨意就埋了。更有甚者怕債沒還清,輪迴後再找來,拿鍬在孩屍上鑿兩下,就像斬斷了孽根,往後就不會養不住兒女了。總之沒人為了個早夭的孩子和福王作對,不管榮王的死因是什麼,只能怪他沒有做皇帝的命。
“肖大人執掌司禮監,大殿下歿了雖叫人沉痛,可眼下要緊的是登基大典。國不可一日無君,什麼事都可以往後挪,繼位大寶的事一刻也耽擱不得。”首輔對福王拱手,“大鄴至今兩百六十餘年,到了這輩兒裡龍種寡存。如今大殿下一去,慕容氏便只剩殿下一脈。殿下天表奇偉、大智夙成,務請殿下主持大局,以繼大鄴丕緒。”
有一人打了頭,後面的人自然從善如流。肖鐸揖手道:“臣即刻通知三部九卿五門接旨,各宮監調動起來,兩刻時間也就籌備停當了。”
就這麼,皇帝人選說換就換了。音樓和彤雲怔怔對視,眾人正要行三跪九叩大禮,皇后披著斗篷從御道上過來,逐個看殿前諸臣。視線轉到肖鐸面上,愈發悲憤交加泣不成聲。
第14章 怯晨鐘
榮王殞命雖叫人哀痛,但新君已定,再這麼哭哭啼啼,未免不成體統。
肖鐸上前低聲勸慰,“娘娘節哀,事情既然出了,再哭也於事無補。眼下還是以登基大典為重,娘娘請先回坤寧宮,餘下的事等前朝忙過了再行商議。”
回坤寧宮?坤寧宮也不過供她暫時落腳,福王一旦即位,這浩浩紫禁城哪裡是她安身立命的地方?原本邵貴妃一死,把榮王籠絡過來,她的後半輩子就有了保障。可是榮王死了,死得莫名其妙,她的太后夢泡湯了,往後要寄人籬下,這突來的變故叫她承受不住。
她一把抓住肖鐸,“你說,大殿下好好的怎麼會暴斃?”貴妃屍變的說辭她連聽都不要聽,誰能在宮闈之中翻雲覆雨,問他肖鐸自己,他也交代不出第二個人來。看來他早就和福王結了同盟,人家必定許他更大的好處,利益當前他就把她給賣了。露水姻緣原就不在她的考量,她依仗的是他能到今天這步,全有賴於她的扶植。她如今落了難,把所有希望都託付在他身上,結果他好話說起來一籮筐,事到臨頭居然這麼讓人信不實!
她狠狠盯住他,“廠臣,大殿下的死因是不是應該好好的查驗?他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他是大行皇帝唯一的血脈!事情還未查明,你們怎麼能心安理得的辦什麼登基大典?”
肖鐸臉色一沉,再由她說下去,後面不定會有什麼妄言出來。既然取經經過了八十難,豈能在最後功虧一簣?
“怎麼會出這樣的事,這個應該問娘娘自己。”他厲聲道,“娘娘把大殿下留在自己宮中,卻又未盡看護之責。殿下年幼,亥時一輪哭祭之後就回坤寧宮去了。臣請問娘娘,殿下寅時應該正是沉沉好眠的時候,怎麼會自己一個人進了承乾宮?既然兩宮這麼多人都沒發現殿下行蹤,臣說句老生常談的話,這是命裡定的,貴妃娘娘捨不得留殿下一人,到底還是要帶殿下同行。娘娘這裡哀慟無益,沒的傷了自己的身子。臣已經命人打造小棺槨,無論如何先殮葬要緊。眼下江山無主,多少人正巴望著新帝繼位,帶領朝臣們再開創出一個盛世來。還是不要為這等小事煩擾,先以大局為重吧!”
他從來沒有這樣和她說過話,皇后驚愕地望著他,這還是在她面前俯首帖耳的肖鐸嗎?果然大勢已去,他有了新主子,再也不用對她奴顏婢膝了。
福王卻道:“娘娘言之有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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