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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個兒高,探手一夠,不費吹灰之力。帝姬張著荷包站了半天,想想又覺得不大對勁。
他怎麼來了呢!是有事求見太后,還是為別的?一想到“別的”,自己禁不住紅了臉。心底裡隱隱咂出一絲快樂,漸次擴大,越來越鮮明,再多的禮教都壓不住自發上揚的唇角。風吹散了鬢邊的頭髮,癢梭梭拂在頰上,她歪脖兒在肩上蹭了蹭,恰好他回過頭來看她,她怔了下,愈發難為情了。
兩兩緘默總有些尷尬,她說:“那天的事想向王爺道謝,一直沒尋著機會,今兒倒是湊巧。”
他和顏道:“小事罷了,不足掛齒。只是長公主日後要多加留心,這種心懷叵測的人務必要遠著。幸虧這事肖大人接了手,姓趙的在東廠也是活罪難逃,要不我離了京,真有些放心不下。”
這話怎麼說呢,什麼叫放心不下?她垂首揉弄荷包上的緞帶,酡紅的臉,在太陽光下鮮潔得花兒一樣。不好意思順著他的話往下說,轉而道:“你讓庶福晉帶進宮的東西我也很喜歡,多謝你。”
他只是笑,“小玩意兒不值什麼,喜歡就好。”說著轉過身眺望遠處廟宇,稍頓了下又道,“今天費了大力氣,才求得肖大人放我進來。也沒什麼要緊事,就是來同長公主道個別。明早我要回封地去了,等冬至祭天地的時候才能再來京城……”他似乎有些苦悶,眉心攏了起來,“其實裡頭相隔時候並不長,兩三個月而已,不知怎麼有點迫不及待似的。人還沒走呢,就開始想念,長公主會笑話我吧?”
帝姬背過身去,心跳得要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勉力穩住了聲道:“王爺這話我不太明白,是因為端妃娘娘要留庶福晉在京,王爺才會如此麼?或者今兒來找我,是想請我從中斡旋,讓庶福晉跟你回南京去?”
她是有意裝糊塗,他也不著急否認,話鋒一轉道:“許是在南方住慣了,總覺得江南的氣候比起北地來要宜人些。金陵是久負盛名的古都,若是有機會,將來迎公主過去逛逛,良時必定要盡地主之誼,好好陪公主遊歷一番。”
一個沒出閣的姑娘,怎麼可能獨自去那麼遠的地方,他話裡的隱喻耐人尋味。帝姬含糊道好,究竟心裡什麼想頭,冷暖自知。
“彼時年紀尚幼,行事也不穩重,多虧遇上了長公主。時隔多年,偶爾做夢還能夢見。可惜藩王不能常進京,即便面聖,公主在深宮之中,想見也難,所以夢裡看得見身形,看不清臉。”他回過身來,眉眼含笑,目光專注。綠樹白塔間的的翩翩公子,自有天成的神韻,不需要做什麼,只要站在那裡,就足叫人刮目相看了。
帝姬盈盈一笑,“芝麻綠豆大的事,叫王爺惦念這麼些年,倒弄得我怪臊的。”
“於公主來說是小事,於良時卻是天大的恩惠。那時恰逢朝裡有人彈劾我父王,若是我這裡出了紕漏,話到有心人嘴裡又是另一種滋味兒。回稟上去,我父王的臉面也沒處擱了,所以公主的善行,必然要叫我惦念一輩子。”說著嗓音低沉下來,微微的一點沙啞,有種愁苦的況味,“ 今日一別,下次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怕只怕下次來京時聽見長公主的婚訊,那個時候再想像今天這麼說話可不能夠了。”
帝姬一顆心被他攪得七上八下,不知道他兜兜轉轉是什麼意思。這麼鈍刀子磨人實在難熬得很,她心裡隱約也明白,已經涉及婚嫁了,可能接下來就該掏心挖肺了吧!她靦腆道:“這是沒法子的事……王爺要是有什麼話要交代,庶福晉常在宮裡走動的,叫她帶到就是了。”
他不言聲,眼睛裡卻有千言萬語。金絲髮冠後的組纓垂掛在肩背上,風一吹,回龍鬚穗子絲絲縷縷飄拂起來,莫名把視線隔斷了。就那樣覷眼相望,枝頭鳥聲啾啾,一隻黃鸝騰飛出去,翅羽拍打出楞楞的聲響,才把人思緒重拉了回來。他復一笑:“有的話可以託人轉達,有的話卻不能。長公主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帝姬是善性姑娘,他的語調總像給人心頭上了重枷似的,託付的事便也不忍心拒絕,頷首道:“王爺請講,我辦得到的,一定盡力而為。”
“等我三個月。”他突然說,走近一些,廣袖下的手指隔著那塊緙絲雲帕,悄悄握住她纖細的腕子,“良時對公主傾心已久,今生能得公主相伴,死而無憾。只不過宇文氏沒有尚公主的先例,想是朝廷有意規避的,可我……想試試。我等了七年,等公主長大,如果這趟錯過,恐怕這輩子再沒有機會了。”一頭說著,一頭垂下眼睫,“公主是怎麼瞧我的呢?會不會覺得我有意攀附?宇文氏雖是小小的藩王,在江南尚且能夠自給自足,公主下降,我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