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部分(第2/4 頁)
都散盡了,午後的日光懶懶照進來,落在伏虎硯臺上。
他起身繞室踱步,漸次沉澱下來。現如今是徹底看透了,權勢對他來說不過如此,即便萬萬人之上,依舊是個替人賣命的奴才。只要她能從宮裡脫離出來,他一定帶她遠遁。這些年該受的苦受夠了,該享的福也享盡了,宮廷沒有給他帶來什麼益處,唯一的收穫就是救下了她。他穿蟒袍,系玉帶,頂的是太監的頭銜,所幸她不嫌棄他,才能成就這麼一段姻緣。
瞻前顧後太多,幸福從指縫裡溜走,待要抓緊卻來不及了。吃一塹長一智,這回定要牢牢把握住。他蹙起眉思量,大小琉球的進犯為他提供了好時機,朝廷派出去的使節是個只會誇誇其談的蠢物,倭寇依舊會在海上興風作浪,最後出兵也是必然。太平盛世受限制太多,亂世裡卻有逃出生天的希望。一艘福船上混進個不起眼的小兵,離開了大鄴疆土便天大地大,所以眼下只要助她把戲演好,他們甚至可以帶上身家走得不慌不忙。
他走回去,仰在躺椅上悠悠笑起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丫頭是員猛將。叫他痛過、悲過又重燃起希望,這個浴佛節,變得前所未有的令人期待。
98
裝瘋裝得久了;音樓已經摸著了門道;眼神要呆滯,動作要怪異;嘴裡胡言亂語;這麼的就足以糊弄住所有人了。皇帝起先是不信的;對她多番試探過,無奈她時好時壞;觀察了很久,到底還是放棄了。若論感情;不能說沒有;但和肖鐸必定沒法比。或者只有初初的一點眷戀;後來更多的是不甘和利用。音樓有時覺得他很可憐,空得了江山;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他愛身下的髹金龍椅,愛祖宗傳下的萬世基業,更愛吃喝玩樂縱情聲色。他就像南唐的李後主,有才情、性驕侈、喜浮圖,唯獨不恤政事。一個國家氣數將盡,末代便是這樣一副讓人無能為力的慘況。
四月初七宮裡忙開了,為第二天的浴佛準備全套的純金器皿、寶香、會印錢及放生的活物。別人做功德,一般放鯉魚和龜鱉,音樓不是,她叫四六抓了條剛出洞的蛇,裝在綃紗做的袋子裡,自己親手拎著,大搖大擺去了皇太后的慈寧宮。
綃紗很薄,裡面的東西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春天萬物生髮,蛇才從一個寒冬裡醒轉過來,正是活躍的時候。那是條碧綠的竹葉青,筷子粗細,身條優美,昂著頭吐著信子,直往袋口上躥。
音樓的出現立刻引出一連串尖叫,淑妃戰戰兢兢說:“皇后娘娘,這蛇有毒,叫它咬一口會出人命的。”
毒牙早拔了,音樓小時候並不嬌養,這種東西也不害怕。她往上抬了抬手,舉到淑妃面前,“你瞧它多漂亮,怎麼會有毒呢!淑妃喜歡嗎?喜歡我和你換,你那尾錦鯉也不錯。”
她的口袋往前一送,幾乎貼上淑妃的鼻尖。綠油油一團夾帶著腥氣撲面而來,淑妃嚇飛了魂,兩眼一翻就昏死過去了。
殿裡亂成了一鍋粥,皇太后雙手合什大念阿彌陀佛,衝音樓斥道:“皇后也自省些個,你放生什麼都不要緊,叫底下人關在籠子裡帶到碧雲寺就是了,自己提溜著像什麼樣子?你是皇后,不是外間的山野村姑,這樣不忌諱,有失皇家體統!”
音樓不以為然,扭頭道:“老佛爺此言差矣,眾生皆平等,為什麼獨不耐煩我的蛇?我是皇后,我愛提溜著,誰也管不著。”
她這個猖狂樣兒,天皇老子也拿她沒轍。皇太后厭惡地皺了皺眉,回身看榻上的淑妃,嬤嬤使勁掐了半天人中,這才悠悠醒轉過來。睜眼一看皇后探頭探腦,淑妃就哭了,抓住太后衣襟道:“老佛爺給我做主,姊妹們都是好人家出來的女兒,怎麼經得住皇后這麼作弄!宮裡再不整治,往後還能成事麼?今兒嚇唬我,明兒就該殺我了。皇上不管,老佛爺再不管,咱們這些人可活不了了。”
音樓一聽生氣了,“淑妃你膽兒不小,當著本宮的面敢叫老佛爺懲治本宮,當我是死人麼?壞話揹著人說的道理不明白,要本宮教教你?”
淑妃愕然往後縮了縮,“看看,這是又要發作了。早前皇上封后她就推三阻四,萬事都有定數的,非要把人按在那個座兒上,她福薄鎮不住。當初還不如封貴妃,總比大夥兒一道水深火熱的好。”
音樓錯著牙道:“越說越不像話了,我手裡有金印,你再囉噪一句,即刻摘了你麗妃的銜兒!”
旁邊麗妃一腦門子汗,怯怯舉手道:“娘娘,我才是麗妃,她是淑妃。”
音樓哦了聲,“對,我弄錯了。”又衝榻上人使勁指了指,“皇后有什麼了不起,照樣不得皇上寵愛。你以為你一哭二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