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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挺高!”
曹春盎在邊上掏耳朵,“你一個人絮絮叨叨,說什麼呢?”
她回過頭來乾澀地笑了兩聲,“沒什麼,我說督主幹得漂亮!娘娘原本一門心思回北京了,嘴裡沒說,心裡傷嗟著呢!這會兒督主既然強留,娘娘大不了做做臉子,暗地裡必定受用。”她一甩帕子打哈哈,“哎呀,我最喜歡說一不二的爺們兒了,辦大事的就該有鐵腕,沒到山窮水盡就還有轉圜,小曹公公您說是不是?”
曹春盎白了她一眼,“別問我,我一概不知。做下人就該有個做下人的樣兒,主子的事兒別議論,督主以往什麼脾氣你不知道?朝廷大員見了他都怵,他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他抱著拂塵回身看,嘖嘖砸了兩下嘴,“還別說,娘娘發起火來臉盤兒真嚇人!”
那是當然,別看音樓平時笑模樣,越不外露的人,衝動起來越是把持不住。她進了艙裡,一眼就看見坐在十樣錦屏風前品茶的人。他穿一身素紗大襟衣,頭上戴金鑲玉發冠,硃紅的兩道組纓垂著胸前,悠哉悠哉泡功夫茶的模樣,像個徜徉山水的文人。
別以為擺個撩人姿態就能叫她煞性兒!音樓冷著臉看他,“廠臣打量我好糊弄麼?明明說好了今天回北京的,把我騙上了往南京的船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臣就是覺得還沒到時候,娘娘大可以再逗留幾天,等臣覺得差不多了,自然會打發人送您回去。”他輕飄飄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拉著臉怒目相向,便蹙眉道,“怎麼?娘娘還打算到皇上跟前告我一狀?果真這樣我也不阻撓,我就說我手上差事正緊,來不及過問娘娘行程,交代別人又不放心,所以拖延了幾天。橫豎我有搪塞的法子,要告你只管告去,我不怕。”
這不是無賴的調調麼?音樓被他拿話噎住了,氣得乾瞪眼,“你真當制住了我,我不敢告你麼?”
“告我什麼?娘娘手上還有旁的話柄能問我的罪?難不成是那天午後的事兒?我唐突了娘娘,娘娘記恨我到現在?”他有點不高興,茶吊子往下一放,砰地一聲響,“不痛快的話何必說,願意就坐下品品茶,一會兒出了蘆葦蕩,再往前能接上秦淮河;不願意你就乾站著,到南京還有兩天水路,到底怎麼樣都隨你。”
音樓沒想到他火氣比她還旺,這幾天憋在心裡的委屈都是硬著頭皮扛過來的,如今被他這麼一斥,突然覺得所有一切都很不值。他似乎不知道罵人不揭短的道理,那天的事她有多後悔,回想起來都覺得臊得慌。別人說他有副水晶心肝兒,到底玲瓏在哪裡?不過有手段倒是真的,把她這麼不上不下地吊著,就是他縱橫後宮的御人之術麼?既然說明白了就該兩不相干,讓她回北京有什麼不好?偏要留著戳在眼窩子裡,他是沒什麼,叫她怎麼處?真像戲文裡說的,愛恨也就一線之隔。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落了短處在他手裡,既然這個人不值得託付,那她就得學著防備。恐怕他今兒能拿話堵她的嘴,將來也能拿這個軟當挾制她。
各人有各人的苦處,肖鐸是惱她抽身太快。他總覺得事情還有救,為什麼她那麼著急要回京?她究竟知不知道回京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皇帝會派人接她進宮、意味著她要開始苦厄的宮廷生活、意味著他要見她一面必須等到合適的時機。宮廷是個錦繡堆裡埋刀鋒的地方,她光著腳走,沒有不割得鮮血淋漓的。即便要進宮,也要讓他親自送她,至少能夠好好替她安排吃住,凡事給她最大的便利……可是他舍不捨得?做不做得到?到現在他自己也不敢確定了。或許再等等,總能找到個兩全的辦法解決眼下的難題。然而怎麼說呢,說求她容他時間?他也不知道最後的勝算能有多少,萬一越陷越深,到時候只怕兩人之中得先死一個,才能平息這場干戈了。
彼此都賭氣,咬著槽牙互不相讓,梗了半天脖子,還是肖鐸先服了軟。他站起來,倒杯茶遞過去好言相勸,“我想帶你看看秦淮景緻,美景良天也要有人共享才熱鬧,都已經到了這裡,為什麼不能再逗留兩天呢?”
她推開茶盞別過臉道:“我這會兒一腦門子官司,哪有那興致!你硬要叫我看景兒,我也感念你的好處,等到了南京再指派人送我上路也一樣。”
他收回手把蕉葉盞擱在矮几上,淡然道:“我沒打算讓你一個人先走,往後有一輩子工夫在宮裡,急什麼?現如今皇后主事,皇后上頭還有太后。皇上是個好人不假,皇后卻不是好打發的。你進宮首先名分上是個難題,先帝和今上是兄弟,你是寡嫂的身份,又不是老太妃,說頤養天年夠不上,年輕輕的姑娘從陵地裡接出來,誰也不是傻子。皇上雖俯治天下,有些事上卻優柔寡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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