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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身影開口了。他以不帶一絲譴責的聲音,說著語氣辛辣的話。無形森寒氣息如冰透發,每說一個字,金戴仲和裴泳均兩人,就不自禁地打一個寒顫。滲透入血管內的酒意,剎那間全變成冷汗,浸溼了衣服。下意識地對望一眼,金戴仲和裴泳均同時在夥伴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混和著驚詫、愕然,還有恐懼的臉。
裴泳均用力咳嗽一聲,反手握住了藏在後腰的匕首,給自己打氣似地大聲喝問:‘你、你究竟是誰?想幹什麼?‘
‘我?‘修長身影咧開嘴巴笑了起來,整齊潔白的牙齒閃閃發光,卻又猛然被緊緊抿住的嘴唇遮蓋。他一字一頓,緩緩說道:‘你們可以稱呼漢尼拔尼古拉斯這個名字,也可以稱呼我為〖羔羊醫生〗。而今天晚上,我就是你們的……報應!‘
電光火石之間,死亡的威脅掠過心頭,憑藉著在殺戮中磨練而出的野獸本能,金戴仲和裴泳均都泛生出不詳的預感:他不死,就是我死!
既然這怪人已經赤裸裸地表達出了他的敵意,那麼就用不著再多說什麼了。‘乒勒‘一下脆響,金戴仲將空酒瓶狠狠砸在旁邊牆壁上,隨即踐踏著四下散落的碎裂玻璃,低下頭和身猛衝向那修長身影,要用手裡銳利的兇器,將他扎透刺穿。從小培養出的默契,令裴泳均能夠第一時間作出配合,匕首出鞘,揚手飛擲,雪亮匕鋒在強光映照下化身成一道白色閃電,直刺那怪人咽喉。猛衝向前的人,飛擲而出的匕首,同時把空氣急遽切開,形成一股狂野勁風。
然後,這勁風隨著〖羔羊醫生〗舉起左手,一下凌空虛按的動作,而驟然停頓。
流動的空氣陡然間變成膠水般粘稠,看不見的沉重壓力,從上下左右同時擠壓而至,裴泳均呆立當地,眼眸中盡是難以置信的震怖。脫手投射而出的匕首凝固在距離〖羔羊醫生〗咽喉外一米處,既無法再前進,也沒有追隨萬有引力定律墮落地面,就彷彿半空中有一隻無形的手,將它穩穩接住托起。匕首之後不到三十公分,金戴仲保持著低頭前衝的姿勢,同樣動彈不得。憤怒的吼聲不住從喉嚨間逸出,由臂而肩、由肩而背、由背而腿,一百多公斤的雄健肌肉高高隆起,青色血管在面板下如蚯蚓般蜿蜒遊動,甚至還可看見血液正在奔騰,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依然無法再往前進哪怕一毫米。
‘不要亂動。‘〖羔羊醫生〗搖搖頭,彷彿他正站在醫院的病房中,面對著一名不聽勸告的麻煩病人。‘身為病人,聽從醫囑是你的義務,別做多餘的事情。‘
‘胡說八道什麼?你這玩角色扮演遊戲玩得發瘋的白痴!‘
完全不理會金戴仲的抗議,〖羔羊醫生〗漢尼拔從衣袋裡掏出一個微型錄音機,套好話筒,旁若無人,開始實時記錄他的診斷全過程。
‘診斷記錄編號A014,主診醫生漢尼拔尼古拉斯。患者A,姓名金戴仲,年齡二十五,職業:暴走團〖紅鴉〗二號成員。在診斷開始之前,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決定首先使用藥物,令患者得到放鬆和安靜。‘
‘嗤‘一聲裂帛,金戴仲的衣袖被扯脫。〖羔羊醫生〗隨即脫下一隻白手套,豎起了中指。淡淡的青藍色光芒包圍了這根手指,既緩慢,又急促地對它進行著改造。數秒之內,白皙的面板逐漸變得透明,甚至像玻璃般反射出淡淡微光,肌肉、骨骼、還有血管都消失得不見影蹤,到最後,只留下了一種翻滾不休的淡藍色液體。
它已經不再是人類的手指,而是……一根針管注射器!?
一下刺痛,提醒金戴仲,他已經被那詭異莫名的注射器刺穿面板,不知名的淡藍色液體,隨著壓力逐步加大而湧入了他的血管,迅速和血液混合。金戴仲驚恐萬狀地發覺,他忽然完全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能力,僵硬的舌頭說不出片言隻字,疲倦的肌肉連眨眼這樣細微的動作也無法完成,甚至,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呼吸,還有沒有心跳。
〖羔羊醫生〗漢尼拔抽回手指,對著話筒說:‘藥物注射完畢,患者在十二個小時內,將完全無法運動自己的肌肉,但可以保有絕對清醒的意識。診斷現在正式開始,首先進行記憶掃描,以收集進一步判斷病情的詳細資料。‘
另一根手指伸出,指向金戴仲的前額。堅決地,沒有半分停頓地穿過面板,穿過顱骨,直接與他的大腦連結在一起。
黑暗思想之海掠過一道閃電,堆積成魔方的記憶從沉睡中甦醒,開始進行轉動組合。由少至長,二十多年生命歷程裡許許多多事,許許多多人一一呈現眼前,有些他還記得,更多的,卻早已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