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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無身份二無背景的女子,雖憑藉過人的姿色獲得了一時的寵愛,但君王的寵愛素來難久,她怎得就敢這般張揚放肆,咄咄逼人?不為自己留半點退路?
這在自小就被教育要雅德謙恭、進退得宜的姜沉魚眼裡,簡直是不敢置信的事情。如今她望著這個十步之外的女子,只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驚悸異常。
景陽殿內,依舊肅穆無聲。
景陽殿外,人人表情各異。
天色越發的陰沉,寒風裡多了縷縷白點,不知是哪個女官喊了一聲:“啊,下雪了!”姜沉魚抬頭一看,就見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
這樣的天氣裡,連站著都是一種煎熬,凍得手腳冰冷,更勿提跪著。而那位曦禾夫人,發上結了碎冰,莫不成自湖裡上來後就直接過來了,連溼發都未擦乾?
那羅公公轉身囑咐了一句,立馬有小太監送來了傘,他將傘撐到曦禾頭上,哀求道:“夫人,您看這會都開始下雪了,而且馬上就夜了,您都跪了有一個時辰了,便是鐵打的也受不住啊,老奴求求您,您就起來吧……”
曦禾不為所動。
這邊,昭鸞也勸皇后道:“皇嫂,這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錯,你跪什麼啊?既然當時有旨在身,她為何不早說?不知者不罪,而且按我朝例律,妃子本就該給皇后讓道,皇嫂,你和薛採都沒有錯!”
薛皇后苦笑一聲,也不肯起身。
如此一來,又成了雙方僵持著的局面。
皇帝又遲遲不肯表態,眼看著這事沒個完時,一聲音遠遠傳來:“薛採衝撞聖威,前來領罪——”
眾人抬頭,只見七歲的童子就那樣狂奔而來,到得殿前,冷瞥曦禾一眼,砰的跪下,竟是跪在她身邊,與她並肩。
這下子,局勢更亂。昭鸞連忙上前拉他道:“小薛採,你這是又做什麼?快快起來。”
薛採搖頭,粉妝玉琢般的臉上滿是堅持,一雙眼睛黑亮如珠地望著殿門,高聲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馬是我打的,人也是我害的,與姑姑沒有關係。請皇上念在薛氏一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不要追究旁人,只罰我一人,薛採謝恩!”說完,磕頭於地,砰砰有聲。
白玉階石,冷至徹骨,而那小兒便一次又一次的磕著頭,額頭皮破,血慢慢地流下來,模糊了那樣一張俊美靈秀的臉,當真是說不出的可憐。
薛採素來討人喜歡,如今受這樣的罪,直把眾人看的心疼不已,因此也更加的怨恨曦禾,為何這樣一個小孩也不肯放過。而曦禾就跪在他身側極近的距離裡,看著他磕頭,目光閃爍間,竟是看得津津有味,最後又是揚唇那麼淡淡一笑,似嘲諷似愉悅更似是置身事外。
薛採聽到她的笑聲後目光徒然而變,轉頭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緩緩道:“薛採明白了。薛採願以一死,還家門清白。”說完,便一頭朝旁邊的欄板撞了過去。
尖叫聲頓時響成一片。
幸得旁邊的羅公公雖然年邁,身手倒是極快,在最後關頭一把抱住,因此薛採雖撞在了石板上,但只是暈了過去。
薛皇后驚乍之下,幾乎沒暈過去,旁邊一干女官紛紛勸慰。照理說鬧成這個樣子,皇帝怎麼也不能再袖手旁觀了,可殿內還是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
為什麼會這樣?姜沉魚不禁起了幾分疑慮。這時一宮人匆匆跑上石階,高聲報道:“啟稟聖上,淇奧侯已至,現正門外候見。”
殿內傳出一聲音道:“宣。”聲線無限華麗,宛若遊走在絲綢上的銀砂,低靡撩人。
一干人等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皇上遲遲不表態,是在等公子。而只要公子來了,這天下,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情呢。眾人不禁紛紛面露喜色,尤其是姜沉魚,一時間心如小鹿亂撞,手腳都無措了起來。
淇奧侯姬嬰。
乃姬貴嬪的胞弟,世襲一等侯,業精六藝、才備九能,少年揚名,先帝贊之,賜封號“淇奧”。
淇奧二字,本出自《詩經·衛風》:“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而世人都認為,這二字再是適合他不過。
姜沉魚曾在父親的壽宴上遠遠地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