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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此,還望公子見諒。”
姬嬰淡淡一笑:“小姐約嬰前來,必為有事,既然有事,是誰約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姜沉魚卻沒有立刻接話,垂下眼睛注視著手裡的茶,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最後像是終於下了決心般的深吸口氣,抬頭道:“公子可知,這青嵐寺的名字,是從何而來?”
姬嬰微一思索,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此寺是由冰璃公子命名的。”
“沒錯,此名,甚至包括寺前的匾額,皆出自薛採之手。冰璃公子四歲時,同家人外出踏青,不慎走散,在這山中迷了路,正昏餓之際,幸遇一美人。那美人提燈將他帶至此處,寺中的和尚發現暈到在門外的孩童,救了他。他醒來後,感念其恩,想起那人自稱青嵐,恍然驚覺,原來她就是山海經中的最後一怪——青嵐女。遂以伊命以贈此寺。”姜沉魚說到這裡,停了一下才道,“四歲孩童,能有此奇遇,著實令吾輩豔羨。”
姬嬰笑道:“縱是奇遇,若非他這般的妙人兒,也成就不了一段佳話。”
姜沉魚指著身旁的岩石道:“那麼公子又是否知道這塊抱母石的由來?”
“當然,說起來還是跟冰璃公子有關。他被寺僧所救後,日日盼望家人來找,感懷母恩,寫就了名徹四國的《抱母吟》,而這塊石頭,便是為紀念他的那首詩,改作此名。”
“嚶嚶稚兒,發初覆額。食母之乳,因母喜樂。桀桀童子,騎竹高歌。母喚歸家,厭母苛責。朗朗青衫,異鄉之客。袖開袍裂,憶母針盒。蒼蒼老翁,淚無可遮,墓前枯草,已沒行車……”姜沉魚緩緩道,“嬰兒時代膩著母親,孩童時代煩著母親,長成之後離開母親,老了回來難見母親……短短六十四字,將一對母子的一生都書寫盡了。而他當時,不過才四歲。”
這回輪到姬嬰沉默。
壺裡的茶水沸騰著,頂得蓋子撲撲作響,偶有風拂過山林,沙沙沙沙。姜沉魚凝視著他,眸中有著千種情緒,萬般思量,最終歸結成為一句話:“公子,求你……救他。”說著,屈膝跪下。
姬嬰回視著她,看似平靜的眼底,卻有著難掩的迷離,最後輕輕一嘆。
姜沉魚咬唇道:“公子耳目無數,必然已經知道昨日我同姐姐還有公主去冷宮看過皇后的事情。你在接到書箋時便已應該猜到,我們找你,所謂何事。公子本可以不來,但公子既然來了,就說明,此事可成,不是麼?”
姬嬰的視線轉到了那塊名叫抱母石的巖壁上。
“公子,你門客三千,養賢納士,最是惜才,甚至不惜屈己尊人,親執車轅。如今,這個四歲就寫出了《抱母吟》、五歲御前射虎、六歲出使燕國的神童就要為家門所累,無妄而死,你又怎忍心袖手一旁,棄之不顧,這豈非寒了天下學士的心?”
姬嬰道:“小姐請起。”
姜沉魚卻不起,繼續道:“若是旁人,我亦不會相求。但惟獨是你,只有你,我知道你能救他,所以才大膽開這個口。公子,薛採於皇上而言,只不過是一個逆臣家裡微不足道的一個孩子,但是於這天下而言,卻是至寶奇葩,砍了他的腦袋,就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了!”
姬嬰似是被這最後一句話勾動了心緒,臉上閃過一抹異色,再看向她時,目光裡就多了很多東西,那些東西閃爍著、跳躍著,最後凝成了惋惜:“你說的沒錯,薛採的確只有一個……”他閉上眼睛,再睜開來,起身道:“人生百年,國仇家恨,於歷史長河而言,不過是滄海一粟,轉瞬即沒。但文采風流,卻可以萬世留芳,寰古相存。嬰雖不才,亦見不得和璧隋珠就此碎損蒙塵。我答應你,姜小姐,我會救薛採。”
我會救薛採。
這五字,字字堅毅,擲地有聲。
姜沉魚仰著腦袋,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眼中依稀浮起淚光。
這場賭局……她贏了。
因為,公子愛才,而薛採正是百年不遇的玉質良材。她賭的就是公子的惜才之心,而他果然不負她望,最終答應相救。她知道其實以他的身份地位,和他所處的境地,需要做出多大的犧牲才能夠應允此事,她雖然猜到了他會心軟,卻依舊為這樣的心軟而感動。
公子啊……不愧是她仰慕了那麼久心心念唸的公子啊……這樣的寬仁大度,這樣的摒棄私利,這樣品德高潔完美無暇的一個他……
可是,可是,可是……
重重霧氣瀰漫上來,姜沉魚想,她也許馬上就會哭出來了。心裡,像被刀割一般,某個位置正在涔涔流血,因為感動,因為愛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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