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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最後一次掌握這偉大的藝術,已經遠在千多年前。翻閱那時遺留下來的古本和雕刻殘片,人們依舊可以找到那潛藏的靈魂與隱秘,找到那無限拓展的雄渾與深遠。
如果說,從人類史前的愚昧無知,到現在的鼎盛和繁榮,不管什麼年代都有一種力量在不斷索求著宇宙和存在的神秘的話,那麼這種力量就是藝術。人類的靈魂在掙扎求索之中,混沌或清澈的眸子透過諸多紛繁複雜的迷霧,尋覓著文字和圖畫中隱匿的美,尋覓著音樂和歌喉裡那真切的神秘。在這一切之中,把心絃和物質的宇宙同步起來的人們,把自己的愛,恨,渴望甚至恐懼,都凝鑄成有形的物。
雕刻,是其中最神秘的一種。
里爾克痴罔地沉浸在雕塑的氛圍裡。他的眼前是一座巨大的浮雕,描述的是浪漫美好的幸福生活。
乳白色有些透明的石質,簡潔稍顯粗糙的手法。人物的衣衫和肢體停頓在張揚的動作裡,無數個意識的碎片在一個有限的空間被重組和分配,是那麼的協調,彷彿再動那麼一點,刻刀再多刮一分或少刮一分都會產生天大的錯誤。
牛羊在山坡上漫步,偶爾有幾隻抬起頭來望著遠方。姑娘們在泉溪邊浣洗,水流淙淙,她們的手似玉一般探入水波里。粗曠豪壯的男人們或懷抱或肩扛著木簍,穿梭在果林裡採擷豐收的水果,他們的稜角閃著力的光澤。遊吟詩人在林邊彈撥著豎琴,動情的引吭高歌,幾個孩童託著下巴蹲在他身旁。
這是最典型的幸福生活,里爾克看著,臉上卻逐漸浮現出濃重的苦澀。
他是由此想到了他悲苦的身世了麼?不,也許不是。這個世上比他悲苦的人很多很多。或者說,如浮雕所描述般快樂的人,世上根本就沒有。
是因為這麼偉大的作品卻沉寂在庭院裡而為之感到惋惜嗎?不,也許不是。一座偉大的雕刻,如果放任不懂雕刻的人來胡亂品評,就是對雕刻藝術最深的玷汙。
那麼,他的表情為什麼如此深沉和無奈?
里爾克呆呆凝視著眼前的雕塑。僅這麼一座雕塑就把他完全吸引住了,這庭院裡還有很多很多,它們都如叢林一般茂盛地生長在那裡,靜靜地沉思著。
里爾克知道,他剛出現不久,就已經有一個人發現他的到來。可是他顧不得了。
那個人就在他的背後不遠,一手拿著刻刀,一手支著下鄂,正對著面前一個半成的雕塑沉思著。
那是一個老人。老人名字叫做薩達羅斯,和里爾克方才見過的卜算師斯歌華是好朋友。
薩達羅斯此時嘆息一聲,放下刻刀,緩步來到里爾克身邊。他並沒有叫醒里爾克。
沒有一個雕刻師會打擾欣賞自己作品的人。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個年輕人,看著他猶豫的面龐。
里爾克深深地嘆息了一聲。他轉過身來,對著薩達羅斯極其尊重地一拜。他道:“瑪利亞?里爾克向偉大的雕刻家薩達羅斯先生致敬!”
薩達羅斯的面容是寧靜的,是智慧的,是沉毅的,也是仁慈的。他的面容是和大自然,是和整個宇宙都融為一體的。
薩達羅斯伸手把他扶住,目光似洞澈了他的肺腑。他道:“你嘆息……”
里爾克緩緩點頭,道:“先生在幸福的形體裡,深藏了悲愁的種子……”
薩達羅斯點頭,道:“你藉由華老的魔法陣來到這裡,自然是他的好友。能成為他的好友,資質自是不差……只是,這浮雕雖成已久,能看出這浮雕中悲愁意味的,你是第一個人呢。”
里爾克苦笑搖頭道:“也許,我生平就是一個悲觀的人……我早就聽聞先生的大名,只可惜我是一個落拓的遊吟詩人,無法進入先生的府邸,僅在巔峰城主的府裡見過幾尊先生的作品。那些作品的氣韻比這浮雕要深廣一些。這一座浮雕的畫面雖生動活潑,可我卻明顯感受到一種無奈和寂滅的力量在石質裡湧動,讓人好不難過。本來,以先生的功力足以把這浮雕做得延展無限,可是您偏偏不這麼做……”
薩達羅斯緩緩轉身,西方太陽已經下垂。晚霞如火,映得天邊一片亮紅。
里爾克也抬頭遠望夕陽。他嘴裡道:“朝與夕,生與死,樂與苦……這些極端的矛盾竟被先生揉在一處。透過這座浮雕,我想到的是,無論一個人如何幸福,終究躲不開死的來臨,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頓了頓,開口吟出一段詩句來: “春風拂過大地,枯枝抽出濃密的新綠。
人同此理,新的一代崛起,老的一代死去……
他們像樹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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