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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覺嘴裡乾乾的,一滴唾沫也沒有。使勁嚥了一口,我道:“郡主,末將楚休紅失禮,請郡主見諒。”
這話其實是在向她賠禮了,我不知道郡主肯不肯原諒我,正在惴惴不安,郡主忽然一笑道:“楚將軍,戎馬倥傯,你辛苦了,不要多禮。”
她的聲音脆薄如春冰,似乎喘氣喘得重一些都會化成輕煙。我不敢再抬頭,站起身站在一邊,大概臉都紅了起來。
她這話很客氣,我聽不出有怪我的意思。但也因為太客氣了,又顯得很生份。在拒絕安樂王時我也沒多想,但現在只覺得自己實在笨得不可救藥。
郡主似乎要說什麼,張了張嘴,還沒說出一個字來,又咳了一聲。邊上一個侍女馬上扶著她,她拿出一塊絲巾抹了抹嘴唇,道:“楚將軍,聽說你在練斧兵,我請路將軍選派了五十個力士來補充前鋒營,楚將軍請不要怪我一介女流,妄幹軍務。”
是郡主的意思!我登時釋然了。我對路恭行雖然不敢失了禮數,但自從東平城的事,我一直對他不敢再推心置腹,這次他帶了五十個士兵來,我都有些懷疑會不會是他派來打入前鋒營的內應,以窺測前鋒營的底細。如果是郡主的意思,那多半可以相信了。我道:“多謝郡主,末將正在擔心人手不夠。”
郡主忽然道:“楚將軍,外面風沙甚大,你不請我上你軍營中歇一歇麼?”
我如夢方醒,連忙又跪了下來行了一禮道:“郡主請。只是……”
郡主掩住嘴笑了笑道:“只是什麼?”
“末將營中也不收拾,很是雜亂,請郡主不要見笑。”
郡主又笑了笑,道:“請楚將軍帶路吧。”
“是。”我站起身來,心中說不出的高興。
領著郡主向我的營中走去,我先行在前,讓護兵趕緊打掃一下,他們還沒動手,郡主已經走了進來,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又抿嘴一笑道:“是很亂。”
軍中原本都還比較整潔,但我這營房進進出出的人太多,曹聞道和錢文義兩人時常要來議事,曹聞道有時還要拿瓶酒來跟我對酌,自然不會太整齊了。我臉上又是一紅,道:“郡主見笑了。”
郡主掃視了周圍一眼,對她的兩個侍女道:“你們出去吧。”那兩個侍女答應一聲,便向外走去。
現在營帳中只剩我和郡主兩個人了。我大為侷促,這可是在前鋒營中,連路恭行也在,我和她兩人單獨在營帳裡,不知他們會怎麼想。我慌忙跪下道:“郡主,那末將也出去了。”
郡主眉頭一揚,道:“為什麼?”
我看了看身後。身後一個人也沒有,但前鋒營計程車兵都在外面,說不定他們正在猜測我們做什麼呢。我嚅嚅地道:“郡主金枝玉葉,末將不敢褻瀆。”
郡主象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一樣,又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但馬上又咳了兩聲。她將紗巾蒙在嘴邊,我站在一邊看著她,又是擔心,又不敢上前。她咳了幾下,才道:“楚將軍,天生萬民,每個人都應該是平等的,沒有人生而高貴,也沒有人生而低賤。”
我驚呆了。郡主說的話,豈不是與當初共和軍宣揚的信條如出一轍?我做夢也想不到從一定宗室嘴裡居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郡主年紀不大,比我大約要小個三四歲,與甄以寧同年吧,她居然會有這種想法,我幾乎要懷疑她是不是郡主了。
郡主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疑惑,她轉過身,低聲道:“以前家父時常帶我們去山莊避暑,有一年適逢大旱,饑民都圍在路上,家父雖然馬上開倉放賑,但也有不少人餓斃路旁。我自幼錦衣玉食,從沒見過這等慘象,那年舍弟只有五歲,我在饑民中看到一個小男孩與他長得極為相象,但那個男孩面黃飢瘦,已死在母親懷中,他的母親哭天搶地,痛不欲生,我不忍再看。那時家父為我請的西席可娜老師跟我說,這僅僅是因為他生在貧民家中。那時我便想,同樣是人,為何一個在天,一個卻在地?”
我已驚得渾身都在顫抖。郡主竟是個追隨共和軍的人?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話雖然輕柔,但卻如一陣狂風。如果是某個士兵說出的,聽到這樣的話,我大概會想都不想,立刻斥責他一番,共和軍號稱以人為本,但他們的所作所為與帝國軍並無二致,我們圍攻高鷲城時,他們仍然殺女子,殺老弱,食人肉維生,把“以人為本”的口號不知扔到哪裡去了。我最厭惡這樣子的虛偽,但有時想想,這句口號本身並沒有錯,人生來的確應該人人平等,帝王將相也絕不會比乞丐高貴。這種想法一向只是想想而已,從不敢對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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