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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對於她來說,尚算是沉重的木板。不想小腦袋,頓時向後縮去,顯然是極為害生。何照對著她笑了笑,將木板完全移開。
“呵呵,難道你不請我進去嗎?”何照看著小腦袋笑問道,忍不住想要去摸摸她的腦袋。
小腦袋一縮脖子,比讓開。
“宛兒,還不快點請人家進來,咳咳咳…”
背後母親的聲音再次響起,小腦袋撲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低聲說道:“請…請進。”說著,一個貓身,便縮排了屋子深處。
純粹有木板搭建起來的小木屋並不太高,何照需要微微弓著身子,低著頭,才不至於碰到天花板上。
剛一進屋,就有一股子夾雜著中草藥和尿臊氣的奇異臭味撲面而來。何照倒也算是面不改sè,隨眼四觀,這個木屋大小也不過就十幾個平方而已。裡面擺滿了各式雜七雜八的東西,而且幾乎沒有一樣是完好的,看得出來應該都是撿回來的垃圾。
小腦袋已經縮在了她母親的床邊,那個一張由各式長短木板拼湊起來、底下還墊著一些不知名的塑膠製品的床。床上躺著一位面sè焦黃,形容枯萎的婦女,兩鬢乾枯的白髮,有些泛黃。這位顯然就是碧濤的妻子了,只是看此刻年歲顯然頗為滄桑。
看得出來,她們母女倆顯然都是長期營養不良所致。而在何照這yīn神眼中,更是看出了一些凡人所不得能見的東西,例如床上那位女子已然是油盡燈枯,只是源於一些緣故,所以還未曾渡滅。
婦女咳嗽得很厲害,小腦袋一邊努力的伸著她的小胳膊幫母親順順氣兒,一邊從地上拿起一個破碗遞了過去。碗中的水微微有些犯渾,依稀還能夠聞出幾絲藥味,只是顯然那草藥煎了太多次,已然沒有多少藥效了。
女人對著小腦袋笑了笑,雖然容貌很是不堪,但那笑容中卻有著一些難以言語的感覺,令一旁看著的何照心中不禁有些詫異。
吃力的摸了摸小腦袋的飢黃的臉頰,女人緩緩的吐了口氣,對著何照笑了笑,吃力的說道:“不知道先生是怎麼認識我家男人的?”
“呵呵,我跟他有數面之緣,正所謂,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也不過是受他所託,前來而已。”何照笑言道。
“什麼事?”嘴上最然問著,女子臉上卻早已是一副瞭然的落寞神情,“是不是想要跟我離婚的?你是律師吧,真是年輕有為啊!”
嗯?離婚?
何照聞言,頓時知道她是誤會了,忙笑道:“呵呵,你猜錯了,我並不是律師,碧濤也並不是想跟你離婚。”
女子聞言,愣住了,心中早已唾罵千百遍的負心漢,竟然…
不知何時早已流乾的淚水再一次從乾涸的眼中滑落,滋潤著焦黃臉頰,一直落入頸中。
女子沒有去擦眼淚,只是幽幽道:“那他為什麼一去幾年,沒有音訊呢?”似是疑惑,又似在質問。
何照不忍在刺激這油盡燈枯的苦命女子,只能苦笑一聲:“讓他自己跟你說吧。”反手卻是將碧濤召了出來。
碧濤一眼看著眼前的場景,看著那面容枯槁、猶如老婦的女子,身旁那面黃肌瘦、一臉菜sè的小腦袋。碧濤幾乎都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美麗賢惠、人見人讚的妻子,他活潑可愛、天真無邪的孩子,怎麼都成了這幅模樣。
只是那依稀的眼神如舊,清澈、動人,碧濤彷彿聽到自己心中嘣的一聲,彷彿那個堤壩坍塌了,古人云: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碧濤沸騰著自己的jīng氣,在汙濁的空氣中留下嫋嫋青煙,那是傳說中鬼物的淚。
碧濤努力的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是不想讓她們聽到,雖然實際上她們根本也就聽不到。
半跪下身子,倚在窗前,顫抖著伸出手去,想要摸索著妻子那被歲月雕刻的容顏,想要摸索下女兒稚嫩的雙肩。只可嘆,身乃魂聚,往返如煙,哪能碰觸到人間事物。
“濤,是你回來了嗎?”女子原本由於太過吃力,微微閉起的雙眼,陡然大睜開來,茫然的望顧著四周的空氣,想要伸出一隻手去摸索什麼,卻又有心無力。
痛苦的閉上雙眸,眼角滑落一絲血sè,神情陡然變得有些欣慰起來,好似剎那間明悟了什麼,口中喃喃自語道:“我知道的,你始終還是沒有拋棄我們母子倆,濤,你回來了是嗎,我感受得到你的氣息,你的味道…咳咳咳…”
小腦袋有些茫然無辜的看著母親,不知道這瞬息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努力的伸手,想要將母親臉上的淚漬擦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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