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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騎士沙丘。”利茨拎著一隻籃子,臉上有些淚痕,似乎在夢裡哭過,“我想去祭拜。”
“哎?那太遠了。還是等有馬車,或者叫列農騎馬帶你去吧?”利薩多少有些不放心。
“我拎得動。”利茨倔強地說,“媽媽,你該知道我為什麼如此固執吧?”
“我知道。”利薩垂下了頭,突然又說道,“那麼就讓長了討厭面孔地髏大先生陪你吧?髏大先生,你給我們帶來的困擾和不安就用保護利茨來補償吧?”
“明白了。”
※※※
在王都以諾有一家叫做阿滋華爾的服裝店,利茨每次經過,都要在巨大的櫥窗前站一會兒。裡面有一件價值一萬金幣的禮服。利茨眼巴巴地看了好一會兒。
“髏大先生一定覺得我是個庸俗的女孩兒吧?”
“不,不會。”
“你嘴上不說,心裡是這麼想的。”
“胡說,我才沒有那麼想。明明看不到對方的想法,就不要冤枉別人。”
“嘻,髏大先生很有趣。”
利茨帶著髏大來到了緊挨著王城的土丘,實際上,騎士沙丘就是髏大最初到來地地方。與其說是一座廢墟,不如說是一座墳墓。在那場殘酷的戰爭中,數以萬計計程車兵永遠地隨著白玉聖城倒在了沙丘下。英武的騎士,忠誠計程車兵,都一貧如洗地倒在了那裡,換來今天的黃金城。
在沙丘靠近城邦的一側,法王墓葬會圈出了相當可觀的一塊土地,由聖殿騎士撥派專人管理,為哀慟的心靈提供尚可寄託的場所。他們在那裡做了象徵性的合葬墓園,按照軍隊的編制列出英靈的名單,雕刻在石碑上。戰爭已經過去四年,石碑上的人名仍然無法做到善全。
“第一朵花是蘭鈴花。”
利茨將一朵潔白的小花輕輕拋在風裡,那花撞在花崗岩的合葬墓碑上,從楔形的頂端順坡滾動下來,留在一個凹進去的人名裡。利茨將花束上的花一朵朵拋灑在墓碑上,整個春天便來到了墓園裡,密密麻麻的人名都能分享那份馨香。
髏大抬頭望著石碑的底座,上面刻著“國王騎士近衛軍第一大隊”的字樣,心中不由得一動。瑪斯便是這個大隊的隊長,那上面會不會有他的名字?他自己的名字?
瑪斯和髏大,究竟應該怎樣區分,髏大自己也沒有一個概念。瑪斯應該是逝去的靈魂吧,維繫他們的不過是同一副骨架,但即便如此,髏大還是會引以為意。
“他們說你死得很慘!是英雄!”利茨大聲說。“我不知道是不是安慰我。”
髏大知道她在質問她的父親,利茨攥緊了手指,憤憤地說:“你沒有養過我一天,只是為我們帶來痛苦。但是你死了,卻多少為我們帶來了榮耀。可是你以為我們需要地是這個麼?我寧願我是那個小鄉村裡幸福的農夫的女兒!”
她說著,泣不成聲,但是除了湛藍的天空裡悠遠的風聲沒有任何迴音。利茨擦乾眼淚,大聲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哭泣。看在神聖的春天的面子上,我為你哭了這一次,以後永遠不會了。再見了,爸爸!”
她用力將光禿禿的花梗抽打在墓碑上,“啪”地一聲脆響,髏大彷彿捱了一個耳光,半邊臉都火辣辣地腫起來。利茨轉身離去,髏大撥開掩蓋在墓碑上的雜亂花梗,赫然看到一個名字:大隊長瑪斯。
“不可能!“髏大一陣天旋地轉,無力地坐倒在墓碑前。“為什麼一點兒也想不起來?我的家人。為何會一點兒也想不起來?我到底都記住了什麼?騎士的信條?一個應該被詛咒的名字?大頭朝下的劍法?為什麼真的寶貴的東西我什麼都記不住?為什麼看到了都想不起來?不錯。就連我和蓮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我都一點兒也記不起來。到底什麼對我才是重要的?”
那是瑪斯的過去,不是髏大地過去。儘管能想通這一點。責任,榮辱,乃至赤裸裸地情感還是透過骨架一脈相傳,竟然無法迴避。情感便是這樣,是和理性毫無相關的客觀產物。髏大不住想要說服自己,那是瑪斯的所作所為,不是他地責任,但是淚水沿著面頰滑落到面頰上,復甦的情感在召喚他,他只能攤開的雙臂擁抱刻著自己名字的墓碑。以求得心靈的安寧。他拼命用臉龐感受石板的堅硬和冰冷,似乎鑽進這個墳墓便能回到心安理得的地方,便可以重來一次。
一隻有力的手將他從墓碑上猛拉了起來,髏大有些失控,嚎叫著將對方推開,對方跌了一跤,卻並沒有生氣。
“請節哀順便。”
多麼熟悉的話語,又是多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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