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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心中的痛比骨骼乾枯的痛還要強烈,否則又怎能忍耐得了,在幽暗的角落默不做聲。髏大默默地望著遙遠的山丘下,看不太真切。那是今天要毀滅因西亞的隊伍,只是一隻單薄的隊伍,而隊伍的前面是依無蓮。
依無蓮停下來遠遠地望了他一眼,讓他的心頭狂跳。然而依無蓮在山丘下,他在圍場內。他多想衝破一切跳過去,但是在他猶豫的時候依無蓮頭也不回地走了,魔女們行走在殘骸遍佈的戰場上,宛如漫步在後花園。
因西亞的城牆近了,依無蓮緩緩抬起手,隊伍便停下來,所有的魔女們垂首似乎在詠念著什麼。天空開始堆積陰雲,一陣微風拂過,雲緩緩移動,只停留在因西亞的上空。因西亞的軍隊開始鼓譟,他們已經發現了這巨大的威脅,一隊螳螂騎手從城牆上升起來,帶著強弓勁弩。魔女們突然消失不見,連聲息和氣味全都不見。穴居人撲了一空,焦急地在原地帶著螳螂盤旋,卻找不到任何蹤跡。
開始下雨了,硫酸雨。城頭上響起慘叫聲,幾個準備施法的巫師無故跌下了牆頭,螳螂突然發狂地亂砍亂咬。因西亞人瘋了一般捂著臉大叫,從洞穴和房屋裡跑出來。雨漸漸大得像是洪水,填滿了所有的低窪處。突然有魔女的歌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每一個聽到的人都驚惶失措,失去了神智,他們就像被開水燙了一樣到處亂跑。
“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一個因西亞的軍官正在尋找災難的根源,眼前的雨水突然濺落出一個人形,白光一閃,一把匕首已經插進了他的胸膛。他痛苦地叫著,倒在地上,半透明的血從他綠色的面板裡狂噴出來。他看到自己的部下在相互廝殺,螳螂陷入瘋狂,將自己背上的主人揪下來攔腰切斷,有人將自己的頭在牆上狠狠地撞,撞得血跡斑斑。
臨死的一瞬間,因西亞的軍官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
髏大望著因西亞的城牆,那城牆漸漸融化了,厚厚的花崗石竟然像是泥塑一般慢慢失去了形態。城裡的人發出慘叫聲不顧一切逃出來,一批一批掙扎著,相互扭打,倒在原野上。他們的頭上帶著詛咒的印記,一層黯淡的光符。他們用手撕破了自己的面孔和面板,但是肉體的痛苦仍不足以和靈魂所受的鞭撻相比。短短的一個鐘頭裡,宏偉的因西亞已經變成了一個被砸破的罈子,裡面的蛆蟲散了一地,等待著被踩死的瞬間。
“真是可怕……”
阿米亥也在望著那景象,作為死神,他能看到成群哀嚎的靈魂脫離了軀體從因西亞的上空升起。那些靈魂甚至死了都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他們在城市的上空找不到可以躲避風雨的場所,發出悲鳴擠成一團。
“如果一開始就是魔女出手,和現在能有多少區別?”阿米亥深深地驚懼了,蔻蔻瑪蓮真的需要他的不死軍隊嗎?在荊棘夜鶯的表現之前,他的一切功勞都似乎是不存在了。阿米亥知道他必須更加努力並且忠誠,他冷哼一聲,朝後面揮了揮手。
慕尼黑的附屬軍隊由各自的領主帶領著,開始進入戰場去殺死那些逃亡者。逃亡者丟盔卸甲,驚惶失措,就像是稻草一樣等著被人砍殺。因西亞的軍隊在哪裡?屠殺者的眼前只有一些可憐的屍體。用不了半個鐘頭,他們就可以殺光這裡所有的人,他們不管對方是不是哀求,沒有任何求饒的餘地。很快,慕尼黑的軍隊就可以踏平這裡的每一寸土地。
大殿的門開了,暴風雨猛烈地灌進來,浸溼了那些粗陋的地毯。在因西亞最後的宮殿裡,仍然矗立著一些巨大的石頭頭像。皮靴的聲音響起,依無蓮和兩個魔女出現在大殿的入口。
大殿裡靜悄悄地,沒有一個人影。她們微感詫異,向裡走了幾步,打量著那些簡單的說不上是藝術品的巨大石頭,那些只有五官輪廓的頭像似乎有些奇怪,但要說缺乏品味,還遠不及那些倒黴的稻草織成的地毯。
一個魔女忍不住說道:“蓮,這裡確實沒有生靈的感覺!”
“不,有的。”依無蓮開始注意到那些石像不合時宜的存在,而正中央的石像也緩緩睜開了眼睛。證實了自己的想法之後,依無蓮輕輕吐了一口氣,諷刺地說道:“你就是大地之主?不,錯了,其實應該是大地支柱才對吧?真是可笑,因西亞神秘的首領竟然是一根石頭柱子,神秘的傳聞只是因為不會走路而已。”
“年輕的魔女,不要太猖狂。”大地支柱回答,“你說的沒錯,我是參與創世之初的摩根一族的成員,隨著土元素和整個大陸一起誕生。我已經看了太多的血腥,自願和洞穴人過這種與世無爭的生活,我們犯了什麼錯,為什麼殺戮始終都不能放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