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過這份痛意了,為何,此刻卻會因她而再度擰疼了起來?
黑幽幽的天際,此時似被撕裂了一道裂縫,狂風厲吹,橫雨暴灑亂下,豆大的雨滴點點打落在她纖弱的身子上。空氣中雨絲的氣味,帶著濃重的水溼氣息,沖淡了一地血液造成的腥羶濃膩味,染血的黃土融蝕在烈雨中,經大雨一洗,大地再度如新,其中的愛恨和委屈,也都不得不化為一江春水,枉自東流。
木然的容顏上佈滿了雨水的震玉,默不作聲地持續將親人的屍首一一搬上車,雖然動作很艱難很緩慢,但她還是沒有向殞星求援幫忙,她只想親手帶他們離開。
離京那日,只有她一人來得及離京,在法場那日,也只有她一人能逃出生天,連連兩回,她都沒能和他們結伴上路,因此這回,她一定要親手送他們,好讓他們每個人能夠離開這裡永遠的團聚在一起。
默然地蒐集著親人的屍首,震玉沒有哭,一聲也沒有,也許是雨水打去了她的淚水,又或許這場下得那麼淒厲壯烈的大雨原本就是她的淚,而在遠在雲端上嗚咽的春雷,則正代不願落淚、不肯哭出聲的她,悲唱出她那無處可訴無人可傾耳聆聽的心衷。
即使雨聲再轟然再怎麼壯大,殞星卻仍是在茫茫的雨幕中聽見了。
他聽見,她那幽然惻遠的呼喚,他聽見了,她悲傷呼喊親人的泣音。他還記得,昨兒夜裡,當她猶不醒人事時,她以心碎的聲音,切切地喚著她的家人,一整夜下來,他的雙耳不知收藏了她多少的傷悲,可今晚,她卻一句話也沒說,她在收拾好了散落一地的傷心後,兀自偽裝堅強。
雨水順著她白皙的面頰無聲傾流,望著她那張和呼蘭公主如出一轍的容顏,殞星再也不覺得她與他記憶中的女人相似。若是說,對於呼蘭,他的情感是遠遠求之不得的愛慕,那麼對她,則是滿滿的不捨和同病相憐。
心底,忽然有股油然而生的衝動,他很想為她抹去那些雨水,親眼看看她的淚,讓她自在地哭出聲。
當震玉蒐集好屍首,將他們全都搬上車後,她仰起螓首,雨水密佈在她的臉龐上,衝散了泥水和血汙,再還給她一張清麗的容顏,她星眸半張,眼中看出去的世界,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倒好,她那渾渾噩噩的心房,此刻,也著實無法再收納更多的清醒。
大雨濛濛,金風悽悽,休息了半晌後,震玉緊握著車柄開始推動臺車,想將親人們帶離這處不該是屬於他們的歸處,然而因雨而變得極差的路況,卻不能如她所願,不只一次地令她泥足深陷,就在她又陷入泥堆裡無法在雨中推車前進時,殞星使勁拔出自己也陷在泥地裡的雙腳,大跨步地步出了泥濘的土地,催促自己上前來到她的身畔,不理會她拒絕地搶過推車的車柄,落力地為她推起車來。
又冷又累,幾乎將氣力耗竭的震玉,再三地推拒他的幫助,直至她再也無力推拒他比她更固執的執拗,也只有任由他前來插手,而她,只是無言地跟在他的身後。
一邊努力將推車從泥濘地中推出的殞星,兩眼直視著前方。
他不敢回頭,也不願回頭,因為他不想再看見那雙曾經與他太過相似的眼眸,因為,他不想再在破碎的痛苦回憶中重蹈覆轍,再讓那份感覺在他心中翻攪一回,可是背後那兩道緊隨著他的視線,卻像兩團暖火,令他的背脊後,有種灼灼的燒熱感。
雨水紛紛撲面而來,風疾雷暴有如鬼哭神嚎,像是這場蒼天的雨淚水無平息之日。他咬牙繼續前行,卻忽地覺得,這條離開亂葬崗的路途太過遙遠漫長,而這場大雨,則是太過痛烈難捱。
聆聽著震玉始終跟隨在他身後的足音,一腳一困頓,一腳一蹣跚,像是雨夜中最沉重的回聲,千言萬語訴之不盡的苦怨,全都被她藏在這足聲裡頭,因無處可訴,只好藉由此聲在雨絲中滑過。
天猶未亮,這一夜,很長,很長。
再回到破廟裡,清晨已翩然來臨,縱容鬼魅的黑夜悄悄遁走,滂沱大雨也遭蒼天收去,驟出的朝陽,晶盈的光束穿越了重重雲朵,來到廟窗破敗的窗欞,映透過殘碎的紙窗,掩映的光輝將廟內照映得一處陰暗、一處光明,不甚明亮。
因辛苦了一夜,沒有體力猶還在調適休息的震玉,靜靜委坐在廟內壇後的一隅,而替她將所有親人都改葬在她所要的位置後,殞星也一聲不響地回到破廟裡。
此時此刻,又累又倦的震玉只想再閉上眼好好地睡一場,但殞星卻先自外頭捧來了一盆清水,再拿來數套乾淨的衣衫交給她,要衣衫盡溼的她換上免得著涼,她猶豫了一會,後來仍是勉強接過,他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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