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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掀開了車簾,看見的正是其中一名黑衣人橫刀把一名大周精兵的頭顱斬落,鮮血噴飛。
她一手緊緊搗住了幾乎驚悸尖叫的嘴巴,臉色慘白髮青,重重跌坐在地,巨大的恐懼和翻騰的嘔吐感緊緊攫住了她。
老天!老天!
有敵來襲,而且是強敵來襲……等等,君上呢?他還在外面,沒有遮蔽沒有保護……
“娘娘坐穩!”駕車的護衛沉聲喊道,猛然揚鞭,馬兒痛鳴長嘶,飛快撒蹄狂奔而去。
趙妃子被甩得東倒西歪,和車廂內的果盆錦墩撞成了一團,她顧不得撞得劇痛難禁的肩背,勉強抓住錦榻邊緣爬坐起來,高聲喊道:“君上人呢?有沒有人去保護他?”
“娘娘放心,鐵騎牢牢護住君上,吾皇不會有事的。”
趙妃子一顆心提到了嘴邊,腦子亂哄哄得像有萬馬狂踏而過,耳際嗡嗡然,聽的不是人死前的慘叫聲,就是刀劍無情砍入血肉骨頭的噗哺聲,素來嬌養在深閨中的她,哪裡見過這樣可怕的慘事?
她下意識地將自己緊緊縮成球似地躲在車廂角落,強抑著尖叫和痛哭的衝動,拚命在心中祝禱著……他千萬千萬不要有事,還有她真的真的不想死啊……
在這樣驚怖的恐懼中,彷彿經過了漫長的一生之久,漸漸地,外頭的廝殺聲響逐漸低不可聞,最後消失了。
她的手緊緊塞在嘴邊咬著,渾然不覺疼痛,終於聽見了那仿若天籟之聲響起--
“稟娘娘,沒事了,敵人已盡數殲滅。”那駕車護衛朗聲道。
她憋著的那口氣總算呼了出來,顧不得撕疼得厲害的胸口,急急撲到車窗邊,
一把撩開了被噴濺得血跡斑斑的車簾,擔憂地問道:“他--我是說,君上呢?君上他、他有沒有受傷?”
見護衛沒有說話,她的心猛地劇跳,腦中一片空白。
難、難道他真的出事了?
那個年輕俊美卻老氣橫秋,一路以來,總愛對她繃著張臉,總是欺負捉弄她,每每用餵養來表達對她的關心之意--儘管他不承認--的大哥哥,大周皇帝宇文堂……
出事了?
她胸口一痛,眼眶刺痛溼潤了起來,喉頭像是被什麼死死地掐握住了,半天后,她艱難地顫聲喃喃。
“怎、怎麼會?怎麼……可能?我一個不重要的廢柴吃貨都沒在亂軍中被殺了,他、他是皇帝啊,他不是應該有更多人保護他的嗎?”
外頭一陣沉默。
趙妃子也不知道自己心口為什麼揪擰得那麼緊、那麼疼,她怔怔地回想著這一路上的點點滴滴,想著這世上唯一一個總愛喂她,不怕她吃,只怕她不吃的好人大哥哥,有可能受了重傷,甚至於不、不在了……淚水終於再也忍不住撲簌簌滾落了滿頰。
她七手八腳地飛快跳下車,在眾人反應不及的剎那,險些摔了個狗吃屎,一膝跪地,一手磨破了皮,她卻不管不顧地隨手撈起礙事的裙襬,一抹又是泥土又是涕淚糊成了小花貓似的狼狽小臉,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眼前是一片血海屍山般的煉獄景象,她驚恐地僵頓住了腳步。
在渾身鮮血淋漓的精兵奇異目光注視下,一身發亂衣汙狀甚悽慘的嬌小豐潤的趙妃子卻沒有就此慘叫或昏厥,反而是吞了口口水後,一咬牙繼續往前衝,還大聲嚷起來。
“君上呢?君上在哪裡?我問你們君上在哪裡?”
她心焦如焚,眼淚狂湧,臉上盛滿驚急慍怒與深深的恐懼不安。
“孤在這裡。”
一個清冷的熟悉嗓音靜靜響起。
趙妃子一震,傻傻地望向聲音來處,心頭一熱。
一身雪白大氅已經染紅成了血袍,俊美的臉龐無瑕若玉石、皎潔若月華,唯有一雙深邃鳳眼殺氣未褪,仿若甫踏血海歸來的阿修囉。
渾身的血殺戾氣沉沉撲面而來,僅剩的七百精兵個個噤若寒蟬,挺直腰桿敬畏萬分。
宇文堂冷冷地注視著那個傻在當場的小女人,眼神疏離而無情。
可下一瞬,那個小女人卻出人意料地飛撲進他的懷裡,撞得他後退了一步,下意識摟住了這橫衝直撞的小肉球。
宇文堂渾然不知自己冷厲的眸光,在這一刻柔軟溫和了下來。
“你說你會回來的。”趙妃子把臉埋在他滿是血腥之氣卻結實溫暖的胸膛前,悶悶哽咽道。
他聞言,眸底閃過一抹近乎心疼的幽光,仍冷著聲道:“孤沒應允,孤只叫你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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