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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下中農革命造反總司令部(簡稱“平陽貧總”),前些日子還與省高等院校革命造反總司令部(簡稱“高司”)在澄潭橋打了一仗,雙方都動用了槍支,高司這邊死傷了好幾個人這才被迫撤走。前兩天,長沙城裡一個工人革命造反組織“湘江風雷”,竟然裝了幾卡車全副武裝的工人駛進了興隆鎮,而且還有幾挺機搶,把“貧總”的人圍困在鎮子裡,機槍‘噠噠噠’地掃射著,手榴彈爆炸著,騰起好些爆炸開的黑色煙柱,場景是十分駭人的。這一次“貧總”死傷了十幾個人,全鑽進樹林子裡,仗著地形熟悉這才逃了出來,連這個革命老區的老百姓誰也弄不明白:怎麼工人階級會和貧下中農打起來了呢?那麼誰是敵人誰是朋友、誰是紅軍誰是白軍呢?總之,山下很亂,山裡的人誰也不敢貿然下山,自然誰也沒心思出工。山裡的日子,在暖熏熏的陽光下就像瞌睡老人一樣迷迷糊糊地過去。
李宇軒就特別想念起夏雨,他不知道他們那邊該怎麼樣了,也是窩在山裡頭不敢下山嗎?山外邊的那些造反派有沒有進山來鬧革命呢?整日呆在屋子裡是不是顯得太冷清了些?他心裡總覺著,生活本身不應該是這樣的,可又該是怎樣的呢?……他終於明白孤獨和寂寞是件多麼可怕的事。於是,他腦子裡就總是晃動著夏雨的身影,一想到她,心臟就跳得十分厲害,臉上發火上燒的,渾身浸透了清甜的興奮、驚悸和歡喜。
於是,他就一個人去了茶園隊。
茶園隊自然是因種茶而得名。山是那樣的高,向陽的一坡面上,從上到下,一溜兒的茶樹一層疊一層,碧綠、蔥鬱,而云霧又纏繞在茶樹間,略帶一些藍色,倒顯出一幅特別誘人的神奇景象。和雲霧山隊一樣,地裡也見不到人,任茶樹自個兒長著,周圍是那樣寂靜,連空氣似乎都融化在無邊的沉寂之中。
知青點也是幾間泥牆土屋,就築在一處山墸�稀�
夏雨見到他,顯得很驚訝,一張臉卻又興奮得發紅發燙,她問:“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唄,”他說,“這些日子可讓人擔心死了。”
夏雨就笑道:“擔心什麼呢,我們不是都好好的唄!”
“我就擔心那些造反派哪天會鬧到山裡面來。”
“不會的,我們這裡沒有一個是造反派,他們來這裡幹嗎?”
“你們都沒有出工嗎?”他忽然又問。
“沒有,”她說,“這都是讓山外邊鬧的,誰也沒心思去搞生產。”
“都在屋裡嗎?”
“是啊,都在屋裡。”
“我們出去說話。”他看了一下四周,便領先走出了屋子。”
夏雨就跟著她走了出來。
兩人沿著一條小路往林子裡走去。屋後是一座杉樹、松樹和好些不知名的樹雜生的樹林。林子裡很靜,一絲風吹過的聲音也沒有,偶然有松鼠把松苞咬落地上,或者有鳥雀驟然拍一下翅膀。從林木稀疏的地方,可以望見秋日晴朗的天空。
“在這兒坐一會兒吧,”她說,“這裡清靜,而且這裡的林子很可愛。”
女孩子總是很溫情的。她看了他一眼,一朵紅雲轉眼便爬上了她的臉頰,一雙黑眼睛裡卻閃爍著某種真誠的、溫暖的東西。
於是,他就抱來好些枯枝樹葉鋪在地上,和她一塊坐了下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了她的呼吸聲,心窩裡像雨後的小溪一般,滿滿騰騰地漲起了千頭萬緒的情愛。
也許這就叫作相愛吧,相愛或許就是兩個人一起享受生命綻開時的那種喜悅吧。
他說:“我真想就這麼永遠地坐在這裡。”
她格格地笑道:“不吃不喝,也不做事,要當神仙呀?”
“這有什麼不好嗎?不用擔驚受怕,守住一份安寧,我就希望能這樣過日子。”說著,他眉頭又不禁皺了起來:“我就不明白,為什麼現在不少人會變得如此冷酷和殘忍了呢?”
“想不明白就別去想了,”她說,“政治上的事,我們老百姓永遠也弄不明白,鄭板橋有句名言你記得嗎?”
“記得,是難得糊塗。”
“這不就對了嘛!……呃,你們那個叫罐子的還那麼愛表現嗎?”
“這次先進沒評上,人就變的像一頭沒了精神的貓。”
“其實,他也挺可憐的,我們也都可憐,不就是想讓自己活得好一點嗎?”
兩人就都沒有再說話。
他便偷眼看她。她的臉總是紅撲撲的,那是山裡的風吹的,像秋後掛霜的漿果,眼總帶有一點嫵媚,嘴巴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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