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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上帝聽見了她的禱告,科薩韋爾在信中突然提起,他接到了換防的通知,不日將和一干將士被調往法蘭西,路經德國。他申請了假期,如果一切順利,到時還能回家休養幾天。對於在一個東線上拼命的人來說,西邊總是代表著安全,這無疑是個大好的訊息。
唐頤拿著信,反覆看了好幾遍,難掩心中的歡喜。在硝煙下,連生命都如此脆弱,更別提愛情。兩人還能相聚,簡直是一場不可實現的美夢,她數著日子,眼巴巴地等著他回來。
可是,誰也沒想到,這一等,就又是一個月。
6月了,整整一個月,沒有信件、也沒有訊息,他的人如同石沉大海。哪怕收不到回覆,她仍然固執地堅持著,一星期一封信,郵差帶走的不是信,而是她的希冀。
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去看信箱,每次開啟箱門,都心情複雜。盼望收到他的信,卻又深深地恐懼,生怕自己迎來是的不是他的信,而是他的陣亡通知函。
這種壓抑的矛盾感,幾乎把她逼瘋,拿出毛筆,在紙上不停地重複寫一個字,等。
想見的人,見不到,不想見的人,卻總能不經意地遇到。她出門寄信,卻在郵局門口遇上了庫里斯,兩人對視一眼,彼此沒有招呼。擦肩而過的時候,唐頤瞧見那兩道幽深的目光,刺在自己的臉上。和他沒話可說,她低下頭,視而不見,加快了步伐越過他。
再次重逢,庫里斯心裡很高興,只是她眼裡的冷漠,叫人不爽。他不想就這麼放走她,幾步追了上去,拉住她的胳膊,問,“為什麼要躲避我?”
唐頤甩掉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你贏了,庫里斯你贏了!”
他一時反應不過來,莫名其妙地問,“我贏了什麼?”
“如你所願,父親死了,孩子沒了,愛人上戰場了。這樣的結局,你滿意了?”她的眼睛溼潤了,在吼出來的那一刻,泣不成聲。
他想為自己辯解,可動了動嘴,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當唐宗輿被關在集中營的時候,他藉此逼她就範;當她懷孕的時候,他拿法律威迫她;當她和科薩韋爾在一起美滿幸福的時候,他又用自己軍警的身份恐嚇她。是的,現在,如他所願,她一無所有了。可是,他並不覺得開心啊。
為什麼會這樣?他自問。
很簡單,因為他一直喜歡她,不,也許比喜歡更多。只可惜,他不停地壓抑著自己,把有過的機會全都拱手送了人。現在,看她痛苦,他心疼了,後悔了。
庫里斯掏出手帕想擦去她臉上的眼淚,卻被她扭頭避開。他也不強求,掏出插在胸口的鋼筆,在手絹上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和地址,然後塞在她手裡。
“如果有需要,你可以來找我,科薩韋爾不在了,可我還在。”
唐頤壓根兒沒想過要和他有什麼牽扯,將手絹捏成一團就想扔掉,見狀,庫里斯按住她的手,道,“別意氣用事,備條後路不會錯。”
她沒爭辯,胡亂地將手絹塞入口袋,匆匆地與他背道而馳,連句再見也沒說。庫里斯沒追上去,望著她的背影,摸了下自己鼻子。手指尖與她觸碰過的地方還隱隱纏繞著一股淡雅的香氣,不經意間,他收縮了下瞳孔,臉上的表情瞬間深不可測。
第七十六章 今生的約
1944年;6月6日;d…day。
慘烈的交戰之後;盟軍終於登陸歐洲大陸,開啟二戰新篇章。
科薩韋爾仍然音訊全無;唐頤反覆告訴自己;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堅持下去;總有一天他們會重逢的。
盟軍和蘇聯合作,拉開了東西雙線,將德國夾在中間;左右逢敵,形勢危急。國防軍已是強弓之弩,幸好還有武裝黨衛軍這支精英部隊援助,暫解燃眉之急。
希特勒一聲令下,死守哈爾科夫,結果陣地沒保住,反而讓軍隊士氣大損。訊息反饋到柏林,黨衛軍內部只好再次做出調整,科薩韋爾安插在唐頤身邊接應的幾位軍士,也相繼被調走,她的生活來源都是由他們供給,現在這條線斷了,衣食堪憂。
捱餓挨凍,她不怕,忍一忍都會過去,只要還有希望。最怕的就是,一直苦苦守候的東西,轟然倒塌。
越是害怕發生的事情,就越是會發生,那一天,郵箱裡多了一封信,信封上蓋著黨衛軍的圖章。看到信的那一秒,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顆心怦然直跳。不敢伸手去取,唐頤只是呆呆地望著它,時間彷彿在這刻靜止了。
不,不會。她這麼虔誠的禱告,上帝不會這樣對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