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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在回想往事:“我六歲那年,媽媽帶我回鄉下外婆家過春節。我和村子裡的小孩玩警察抓小偷,他們總讓我當小偷,我不幹,就吵了起來,一群小孩把我壓在地上,往我衣領裡面塞了很多雪。我等他們散了,就悄悄跟著領頭的最大的男孩,等他落了單,突然衝出去,把他給推進了深溝。”
孟繁星笑道:“你小的時候就那麼厲害?幸虧那時候我沒有得罪你。”
林之若笑笑,接著道:“我剛到家,那個男孩的媽媽就來興師問罪。媽媽不問情由,就給了我一個巴掌,讓我給那男孩道歉。我不肯,掙脫了媽媽的手,一口氣跑到很遠的雪地裡,躲到一棵大樹下。衣服裡面的雪早就被體溫融化了,浸溼了內衣,又慢慢結成冰碴。我坐在雪地上,覺得好冷好冷,連心口都是冰涼冰涼的。遠遠地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是大舅和小舅。我不吱聲,天快黑的時候,小舅舅才找到我,把我抱回家。媽媽見我居然敢逃,讓她在眾人面前丟臉,氣得更加厲害了,罰我在地上跪著,不許吃晚飯。外公外婆一再阻攔,才讓我起來。”
孟繁星安慰她道:“很多家長都是這樣的,自己的孩子和人打架,無論多心疼,都要先把自己家孩子罵一頓,以示公允。孩子自然委屈,不過倔強到你這種程度的,也真少見。”
林之若道:“媽媽總是這樣,任何事情,只要不符合她的標準,她就直接斥罵懲罰,不問情由,不聽解釋。其實小孩子的心中,已經有了公平的概念。或者是我特別敏感,特別倔強吧,大人肆意踐踏這種公平,在我幼小的心靈中曾經激起過的那種強烈的絕望和痛苦,簡直是言語無法述說的。”
孟繁星默默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同情。林之若感激地一笑,續道:“我天生是個叛逆者,媽媽越是不讓我做的事情,我越要去做。她希望我乖巧溫順,我偏偏和男孩子打架鬧事。她不許我亂走,我經常放學不回家,跑去爬山,或者索性在街頭遊蕩。在學校裡,我是老師們公認的好學生,可是在家裡,我是個問題兒童。”
孟繁星道:“你爸爸呢?他不管你麼?”
林之若搖搖頭:“媽媽說我個性和爸爸一模一樣,可能是這個原因吧,爸爸對我的態度更像是一個朋友,而不是父親。再說,他自己和媽媽的關係也越來越僵。本來他和媽媽是一個單位的,後來酒廠黃了,他轉到私企,可是媽媽一直沒有找到滿意的工作,心情不好,總是挑爸爸的毛病,兩個人經常吵架,每次爸爸都離家出走,媽媽便轉而向我撒氣。你還記得初三的寒假吧,我跑到你家書店看書,就是因為被媽媽趕出了家門。”
孟繁星想起那段溫馨的日子,心裡還是暖暖的,微笑道:“當然記得。”
林之若道:“媽媽的心事我很瞭解,可是無法同情。她因為事業上受到挫折,缺少安全感,便對身邊的事情分外敏感,動輒得咎。她想要關心爸爸和我,卻一次次粗暴地傷害了我們。她總是怪爸爸和我對她沉默疏遠,可是她不明白,我們所以這樣小心翼翼,只是為了儘量避免觸發她的怒火。對於媽媽在丈夫和女兒身上尋找寄託的做法,我一向不以為然。有一次,她和爸爸吵架之後,說如果不是為了我,她早就離婚了。我在那天的日記裡寫,我希望她能夠說到做到,和爸爸離婚,剩我一個人,至少清靜自由。”
孟繁星笑道:“你也太偏激了一點,幸虧你媽媽不知道,不然會很傷心的。”
“她知道。她偷看了我的日記,還臭罵了我一頓,說我忘恩負義,冷酷無情,白白養活了我這麼多年。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寫過日記。”林之若苦笑了一下:“後來,我漸漸長大,瞭解了一些媽媽的無奈。然而哀其不幸之餘,總不免怒其不爭。這兩年來,每個假期,我都在濱洲度過,一部分原因,未嘗不是想躲開家裡的爭吵。爸爸呆在家裡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媽媽其實是很寂寞的。”
林之若看著病床上戴著氧氣罩的江藍,語氣低鬱,目光迷離:“直到這一刻,我才意識到,我一直在渴望媽媽的愛。我所有的叛逆,冷漠,憤怒,逃離,都出於渴望而不能得到的失落。我愛她,和任何一個小孩子一樣,渴望她溫柔的愛撫,溫暖的擁抱。她打我也好,罵我也好,誤解我也好,我不能失去她,更不能讓她就這樣帶著滿腔的傷心離開這個世界。”
她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終至於無。儀器的滴答聲迴盪在這個小小的簡陋的臨時病房裡,彷彿來自某個未知世界的譴責。
過了許久,孟繁星低聲道:“你和你爸爸對待你媽媽,的確是殘忍了一點。”
林之若驚訝地抬起頭,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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