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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她便背過身去,不去看身後那道不知所措的目光。
她在心裡想著,就算他過來;見到自己睡了也不好意思再把她叫醒。即使他非要叫她,她也可以裝出熟睡的樣子。總而言之,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要理睬他。
打定了主意,她默默地閉上眼睛,耳朵關注著門邊的動靜。
還好,這一晚他沒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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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醒來,顧雲羨終於如願以償地見到了茂山的大雪。
雪花大片大片,鵝毛一般,漫天飛舞。積雪覆蓋的茂山正如皇帝當初所說,一草一木都有如冰雕,美不勝收。
顧雲羨靠在窗邊看了一會兒大雪,忽然對阿瓷道:“取我的斗篷來。”
“小姐要出去?”阿瓷驚訝道,“此刻雪這般大,小姐還是晚一會兒再去吧。”
顧雲羨神情未變,重複道:“取我的斗篷來。”
阿瓷無奈,只得去給她拿斗篷。
下雪的天氣裡,大家都愛穿一些鮮豔的顏色,阿瓷也依照這個標準為她選了一件斗篷。大紅色的緞面,邊上滾著一層柔軟的貂毛,顧雲羨披上以後,素淨淡雅之外,難得顯露了幾分俏麗。
“我出去走走,你們別跟著了。”說著,她取過一把青綢傘,不容她們拒絕,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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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雪下得太大,外面一個人都沒有,靜得甚至可以聽到積雪壓迫樹枝的聲音。
顧雲羨撐著傘,獨自走在溫泉宮的小路上。入目皆是碎瓊亂玉,天地之間一片潔白,讓她的心彷彿也變得乾淨了。
那些鮮血和人命,好像都離她遠去了一般。
她想起自己十二歲那年,第一次來到繁華的煜都。在那之前,她一直生活在一座江南小城裡,家中有一些田地,也算衣食無憂。然而那一年洛河氾濫,淹了她長大的地方,奪走了她的祖宅和田地。
他們居無定所,無奈之下,只好腆著臉到煜都來投奔遠房親戚。
自己當時那樣小,因為沒見過什麼世面,所以總有些膽怯。住在權勢滔天的親戚家中,什麼話都不敢多說,生怕被人恥笑。
那時候,她唯一的心願便是,父親可以早日找到份差事,把她從那裡帶出去。
那樣富貴錦繡、高不可攀的地方,她不喜歡。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苦笑出聲。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確實從那裡出去了,卻來到了更高不可攀的地方。
她的雙腳如同踩在雲端,每一步都落不到實處,讓她害怕。
轉過一個彎,兩側的樹木通通消失,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片寬廣的冰湖。
顧雲羨略一驚訝,立刻想起來,這裡確實是有一片湖。這個時節結成冰,倒是合情合理。
她還記得她到煜都的第一年,曾經被顧府的姊妹們拖去滑冰。當時她站在冰面上,看著她們動作優美地滑過她面前,心中叫苦不迭。
她從來就做不來這些太複雜的動作。小時候跟孃親學跳舞,一支《綠腰》一個月都學不會,被痛心疾首地評價為“朽木不可雕也”。她可憐巴巴地辯解說自己書念得很好,母親卻表示書念得再好也不能去考女狀元,還不如會跳舞來得有用,至少以後能靠這個博取夫君的歡心。
想到母親當初就是因為舞姿曼妙而傾倒了父親,她頓時覺得這理由太有說服力,嚴肅點頭表示受教。
然而受教是受教了,舞還是一樣學不會。母親努力了兩年,慢慢也就放棄了。她樂得輕鬆,從此不再在這上面下功夫。
所以,當她以為終於了擺脫噩夢之後,卻忽然遇到比跳舞還要難上百倍的滑冰時,整個人都悲傷了。
明明心裡嚇得要死,偏偏面上還不能露怯,只能裝出一個笑臉,表示自己看她們玩就好了。
思及往事,她忽然起了興趣,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著裙子,小心翼翼地站到冰面上。
冰層結得很厚,她站在上面和平地沒有兩樣。朝前走了兩步,腳步穩穩,她慢慢放下了心。
此刻雪已逐漸變小,她走到了冰湖中心,將手伸出傘外去接飄落的雪花。
一抹青色忽然映入她的眼中。她眯起眼睛,看到遠處的涼亭中,一個男人憑欄而立。
隔得太遠,她看不清楚他的容貌。然而不需要看清長相,只消看身形她便能認出那人是誰。
身姿挺拔如修竹,這樣的氣質,不可能是別人。
崔朔。他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