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第3/4 頁)
說留一個星期,就是留一個月也不是不可能,反正那房子縣城裡也沒多少人會去買,有錢人瞧不上那裡,沒錢人買不起那裡。眼前這小夥子再精明,到底不是本地人,他哪裡會知道桐縣現如今的行市?他已經開始盤算這幾筆生意成了自己能掙多少錢。
雖然一切都很順利,可歐陽東真正踏上回家的路還是在第三天。當他把那裝著兩百元錢的信封託縣委招待所的服務員轉交給劉嵐時,美麗的姑娘正一家家大大小小的旅店賓館挨個尋過去,只問他們那裡住沒住進一個叫歐陽東的年輕人。
濛濛細雨中,歐陽東又一次坐在那輛載他回房山鎮的老掉牙北京吉普里,那司機直說兩人有緣,“還去房山?”歐陽東搖頭,“不,去清朗。”清朗鎮是本縣最南邊的鎮子,從那裡再向南十幾里路就是那條世界地理圖冊上也赫赫有名的大河,也是本省和南方那個多民族聚居省份的天然分界線。“要過江去?”司機問道,歐陽東點點頭,“我的家就在江那邊。”
吉普車駛過縣城南門大橋時,歐陽東沒注意橋邊人行道上茫然無神默默行走的劉嵐。幾天中就消瘦下去一圈的劉嵐也沒注意這輛有幾分眼熟的破車,她已經跑遍大半個縣城,卻連一點歐陽東的訊息也沒有,她不知道現在自己該怎麼辦,後天她還得回莆陽,在電視臺請的假這就要到期,看來她和歐陽東的事情也只能就這樣匆匆開始,然後匆匆結束。
只是她很不甘心。她知道歐陽東一定是從她父母那裡聽出些什麼,而且那些話一定很傷他的心;但是他為什麼不問問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她父母這樣想,她可不這樣想。她暗暗決定,如果有時間就去省城找他,她知道他上班的公司。再說,反正莆陽到省城只要不到兩小時的路程。
從青藏高原上那高聳入雲的雪山冰峰裡發源的大江,由一絲一道的涓涓細流彙集而成,迤儷婉轉清搖慢移,就象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般溫柔地淌過高原。然而當它施施然踏進歐亞大陸板塊和南亞次大陸板塊相互撞擊傾軋扭曲而形成的橫斷山系後,突然就變成一頭桀驁不馴的猛獸,撕咬著咆哮著呼嘯著,在早已起伏不平的山巒中,用強大的力量深深切割出一條屬於它自己的痕跡。
即便是在火三輪突突突的噪音裡,隔著山樑歐陽東還是能聽見山那邊峽谷裡隱隱的砰嘭撞擊聲,那是一個接一個人樣高浪頭翻滾著撞向岸邊刀削般陡峭的崖壁發出的巨大聲響,無數歲月裡大江都在重複著這個動作,希冀將這一段陡然間轉折的河道劈成筆直的通途。
火三輪上摞著三十多件陶然酒和四個塞得鼓鼓囊囊的口袋,這是三輪車能夠裝載的極限,也是整個清朗鎮全部陶然酒的庫存。到中午鎮上那些無酒不歡的老餮們就該衝著雜貨商瘋狂叫囂了,而那三五個雜貨商一定會心裡美孜孜地同老餮們一道憤怒譴責歐陽東,就是他把清朗鎮上的陶然酒收刮一空。
坐在司機旁邊的歐陽東心裡也美滋滋的。他在清朗鎮上就想著怎麼樣多帶點酒回去——山寨里人人都喜歡喝酒,只是通常他們喝的是自家釀造的包穀酒和米酒,難得喝上一回瓶裝酒——卻忘記一件大事,這麼多酒他怎麼帶過大江去,總不能僱人背去吧,三十幾件酒可得僱上十好幾人,這急忙間哪裡去找那麼多挑夫?何況別人還未必願意去,從清朗鎮過江到孟芝村可是好幾十裡山路,天黑能不能趕到都是個問題。幸好賣雜貨的老闆給他出了個主意,找輛火三輪就能解決這問題,雖然路繞了很大一圈,但是肯定比人背省錢省時——黃泥土路去年就墊到孟芝村口了。
“那,三輪怎麼過大江?”歐陽東疑惑地問道,剛剛點燃的希望之火轉眼就成了幾點灰燼。雜貨店老闆的主意可經不起推敲,總不能在江邊把火三輪卸開,坐溜子搬去對岸再重新組裝吧。
雜貨商驚詫地瞄了歐陽東一眼,瞅這娃說話辦事都挺利落,話音裡還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本地土音,怎麼就問出這樣的呆瓜問題?“刀家渡口是拉索,別說一輛火三輪,就是一輛轎子車也能送過去。”說著就把一個開火三輪的本家侄子薦給歐陽東,連價錢也說好,二十七元錢包送到地界。歐陽東知道刀家渡口,五年前他去外省讀書,就是在那裡溜過大江的,可是什麼是“拉索”,他實在難以明白,難道現在不是“推索”了?小時候他的夢想可是做一個大江上的推索人,那樣一月下來,刨去還銀行的貸款和利息,腰包裡還能落下四五十塊錢。在大山裡,這樣的收入非常不錯了。
直到刀家渡口,歐陽東才明白什麼叫“拉索”。以前懸掛在兩山間連線大江兩岸的那兩根粗粗的鋼纜,被四根更粗更結實的鋼纜代替,鋼纜兩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