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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刻——赫連肅大爺整日端著一副沉冷的臉,哪裡會有吃醋這種費表情的情緒?真正是一生少有的奇景,不能不看。
彼時,沈雲舒正在含光殿中。此刻黑雲壓城,殿中光影昏暗,一如她此刻的心情,溫和平靜中帶著些沉重的壓抑。
重重簾幕之後,隱約可見榻上半臥著一個人,微垂著頭,有些吃力地咳嗽著,身側站著一位年老的太監,正躬身輕撫著他的背。
沈雲舒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垂首,盯住自己的腳尖,精緻繡鞋上,一朵半開的花在風中搖搖欲墜,顯得格外柔弱,似乎即將泯滅。
良久,咳嗽聲間歇,皇帝深深喘了幾口氣,擺擺手,李公公自簾幕中走出,手中捧著一條帕子,正中暈著一灘殷紅,零星幾點散在四周,在雪白的帕上似點點紅梅,嬌豔欲滴,卻又觸目驚心。
沈雲舒垂著頭,自然沒看見那方帕子,然而她聽著耳畔粗重的喘息聲,心中一點點沉下去——皇帝竟病得這樣重,只怕是時日無多了。
這樣一想,鼻尖忽然有些酸澀。這一年來,她時常進出宮中,雖說伴君如伴虎,然而眼前這位卻是難得的溫和,至少對她很溫和。她向來心軟,最見不得別人對她好,因此倒產生了些許孺慕之思。
她最感謝的,便是皇帝對她的允許,允許她拒絕赫連肅的求親,允許她拒絕浩蕩皇恩,允許她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著,不曾勉強她半分。皇家無情,縱觀古今,何曾有過這般寬容?
微風拂過,吹起層層簾幕,正露出沈雲舒的臉。床榻上,皇帝望著她微紅的眼眶,目光愈加柔和,想起遠在千里外的那個兒子,心中更是一軟。
“如今你可願意?”
驪山行宮裡,皇帝曾對李公公說過,既然沈雲舒不願意,那便不逼她。此刻於含光殿床榻前,皇帝再次詢問她的心意。
只是這聲音不復往日有力,隱隱有些力不從心,沈雲舒聽在耳中,更覺心中酸澀難忍,幾乎是立刻便答道,“華安願意。”
國宴初見,望見赫連肅沉冷目光。獵場刺殺,見識他凌厲手段。明月樓中,信誓旦旦命她下嫁。黑夜官道,救她於匕首下逃生。八皇子府,令她免於逼婚。驪山行宮,四目相對溫情脈脈。身陷牢獄,為她奔走謀劃。到如今,兩地相隔,終於禁不住相思成疾。
這一聲願意,包含了多少磨難後建立起來的默契與深情。
皇帝心中有數,所以他欣慰,但仍舊有些可惜,“可惜,朕看不到了……”
肅兒終年黑衫,從未穿過一次大紅,當年玉兒一身大紅嫁衣,絕豔傾城,從此定格在他心裡,肅兒像他母親,穿上喜服一定好看。只可惜,終究沒能看到。
皇帝微一抬手,李公公上前幾步,輕叩床下底板,啪一聲,彈出一個暗格,李公公從其中摸出一隻長形木匣,遞到沈雲舒身前。
“南軒將亂,你將此物保管好,有朝一日,或許有用。”
沈雲舒接過那隻木匣,分量很輕,指尖劃過冰冷雕花,只覺格外華麗貴重,忽然心中一動,深深俯下身去,“是。”
走出含光殿,沈雲舒站在高高玉石階上,手捧雕花木匣,微仰起頭。
不知何時,烏雲盡散,露出烏金明日。耀目金光照在她碧藍的羅裙上,從背後看去,只覺與浩瀚蒼穹融為一體,金色水紋於空中浮動翻湧。
李公公年紀大了,視線有些模糊,微眯起眼,迎著日光看向她,只覺滿目光輝。纖細的背影在一片金光中是那般偉岸,她站在那裡,便是天下。
至於她手中緊握的那隻木匣……李公公無聲微笑,細密的眼紋緊緊疊在一起,只餘雙眸閃著無盡深邃的光,心中讚歎——陛下英明。
——
片刻後,沈雲舒走下石階,遠遠離開含光殿。而同一時刻,在另一個方向,皇后由女官芳菲扶著,正緩緩朝含光殿走來。
殿中,皇后坐在榻前,手中緊握著皇帝的手。此時簾幕已經掀開,明媚日光照在皇帝臉上,照見他蒼白的臉色,照見他眼下深深的黑影,照見他日益蒼老的容顏。
皇帝似乎有些睏倦,微閉著眼,發出低沉粗重的呼吸聲。皇后輕撫著他濃黑的眉,將他眉間深深的皺痕舒展開。
這一觸碰,皇帝醒了過來,神色有些渾濁,看了半晌方輕聲說道,“你來了……朕不中用了,竟睡著了。”
皇后指尖一顫,唇角一勾,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皇上只是累了。”
皇帝搖頭,手下用力,掙扎著坐起。他微微閉眼,旋即,狠狠睜眼,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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