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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趣!
青鱗看著,聽著,冷冷哼了一聲。
這人真是倔強,就算是輸了也不痛痛快快的。就算傷心之極,也擺出一付說放就放的樣子。
不過是硬撐,不肯認輸罷了!
沒關係,我就不信,生死關頭,你不來求我!
踏出圍欄,他憑空飛起,不過轉瞬,就消失不見。
風裡傳來了反反覆覆的詩句,雪地上灑落著斷斷續續的鮮血。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貴堂東。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燭燈紅。嗟餘聽鼓應官去,走馬蘭臺類轉蓬。”
這是傅雲蒼和解青鱗最後一面時所念的詩。
這時,傅雲蒼決定,從此以後,和青鱗折梅斷情,再不相見。
傅雲蒼走回了惠州城。
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支援著自己走了這麼長的路也沒有倒下。
走到家門前時,那紅的喜字依舊張貼在大門上。
可傅雲蒼,卻和昨日舍下這喜字離去時的那個傅雲蒼完全不同了。
他站在日出時分冷冷清清的街道上,看著那嘲諷似的鮮紅。
人生如夢,人生如夢……
想著想著,眼前一暗,再也沒有了知覺……
傅雲蒼大病了一場。
所有被請來為他看病的人都搖頭,說要準備後事了。
“這人心都死了,哪裡能救得活?”最後一個大夫是這麼說的。
傅雲蒼看上去不像是說得這麼嚴重。
他安安靜靜地待在自己的院子裡,照常起居,就和以前一樣。
除了隔三岔五,他會突然之間吐血以外……可吐完以後,他還是安安靜靜地找人來收拾,然後繼續做之前在做的事情。
元月十五,五行金日。
諸事不宜。
這一天,傅雲蒼的精神格外地好。
入夜時分,他找來了這些日子不願見面的父親,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
他父親老淚縱橫,卻也沒有辦法開解唯一的獨子。
心都死了……
送走了父親,他找人把他送上了城北的棲鳳山。
到了一處梅林,他把僕人差走,一個人提著燈籠走了進去。
青石小路,白雪白梅。
他走走停停,終於穿過了梅林,到了那片崖邊。
石桌石椅,一株老梅,卻再不見有什麼粉牆烏瓦的小屋。
他走得累了,放下燈籠,在桌邊坐了下來。
“疏影。”崖上沒有半個人影,他竟是對著那株白梅在說話:“我知道是你。”
有風吹過,白梅上的積雪紛紛揚揚落了些下來。
“其實我早就該想到的,你怎麼會是一個凡人呢!白梅嶺上住著美麗的花仙,我都忘了有這樣的傳說呢!”他笑了笑:“我知道你不能出來見我,你就不必出來了。我今天來是求你幫我做一件事,你如果可以幫就幫,不能幫也就算了。”
他動手把自己手腕上綁著的那塊琉璃解了下來,放在了桌上。
“這東西我已經帶了十年,也許真是它讓我活到了今天,可我最近卻開始怨恨把它給我的那個人。”傅雲蒼摸著琉璃,冷漠地說:“不過就是一個早就該死的人,何必要讓他多活這麼多的時候,早早地死了不是更好?”
風吹熄了他腳邊的燈籠,四周一下子黑暗寒冷起來。
“不過,我還是要死了。”他自嘲地說:“也好,總算是走到了頭,不論是好是壞,總都要結束了。”
暗沈的天空突然明亮了起來,原來是烏雲散去,露出了月光。
“今夜月色真美。”傅雲蒼抬頭看了一看:“這種時候死,倒也是風雅的。”
月光……虛無美麗……
“疏影,幫我把這個交給他。”傅雲蒼揚了揚手裡的琉璃:“告訴他我死了,告訴他,他終於贏得徹底了。”
“還有……”傅雲蒼笑著說:“告訴他……他是我這一生最恨的人!還有……也是我一生最愛的人……”
愛和恨啊……
“疏影,你聽過嗎?”他站起來,走到崖邊,山風吹得他衣衫飄蕩:“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這相思真是無益又煩惱,還是不要的好……可是,能說不要就不要該有多好……”
回頭看了一眼石桌上的琉璃,視線開始漸漸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