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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他尚算心細,扶了她一把,才免於當眾出洋相。而她回身看門外守衛、門前掃葉童,竟各個面色慎敬,既不對他這個掛名皇子的唐突造訪好奇,也不對她這個面生人質疑,她心裡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總有一種不祥之感。
再回身,他卻是笑臉相迎,無憂無害,只在她心中留下無盡疑慮。
入得祠堂後,她方覺其間之大。算來初遊皇室祠堂,本已有所想法,終不料皇室奢靡,珠寶之盛,多於機上之工女,金佛之巨,廣於尋常之農舍,堂室縱橫,繁於隴上之阡陌。她抬眼橫樑,雕樑畫棟、錦楹繡枋,高或三丈不足,兩丈有餘,可見其載物之多。
漫步其中,歷代帝王畫像最是醒目,俱覽之,見先帝其人。此人身高不過五尺有餘,面容清朗,鬑鬑頗有須,畫像之中正端坐龍椅之上,目不斜視,炯然前望,頗為溫雅謙和,不似帝王,更似讀書生。
她不禁掩袖輕嘆,看來是一介雅君,即便非有賢明,亦當非有虎狼,只是何以天命弄人,正如日中天年紀便枉死宮中?嘆蒼天不公,英年早逝。
駐足先帝牌位前良久,她不言不語,他亦不多加叨擾,靜佇其側。待天暗影移時分,她跪下虔心三拜後,方太息一聲道:“可有皇后之位?”
他搖頭道:“皇后之位不入祠堂,而獨有墓於皇陵中,或已與先帝合葬,然宮中無耳。”
她低聲嘆惋,雖說夢中時常相見,然還是願能親自到冢上一拜,上一炷香,畢竟血脈相向,總有一份恩情。
正惋惜之際,她斜眼但見一卷帛書,拾之而視,竟是譜牒抄本。宣紙微黃,頁頁流年,筆筆繁華,一卷千秋業。隨手翻來,其中悉數錄有歷代帝王姓名生卒,不過多為正史,並無看頭。倒是此書頗為詳盡,還有嫡系皇親之名,她細細看來,覺知夏涼朝已歷七代,統共二百餘年,每位皇帝坐得也算安穩,既未因羌羯犯邊而自亂陣腳,也未因朝綱隱患而引發內戰。只是到了夏武帝這代,聽信鯫生讒言,方致王朝於風雨中。
翻過一頁,見上兩代有一皇子名曰林君賢,她但覺眼熟,細細想來,才恍然這便是江千雪口中的君賢,暗月老教主,君溟墨、君氿泉之師。看來他質於羌羯,有怨夏涼,又或決意隱姓埋名,竟連姓氏也不要了,是以君溟墨、君氿泉方從師姓君。
又一頁故人翻去,她看見林宸封之名也在夏武帝分支下,看來夏武帝也並非處處掩藏林宸封之存在,只是皇子本便有數十,而林宸封又外放六年餘,不多為人知罷了。這個夏武帝似乎也頗有肚量,林宸封既非其子,他倒也肯將其劃入宗族卷中。或許其為得到天下,已是不惜一切,倫理聲名早置之度外。
她淡然合上抄本,顧盼左右,但見燭臺上纖塵不染,她不禁心中暗歎一聲,那顏若水的墳墓在林宸封離去的六年之餘中,已是黃土半倚、苔蘚生了吧。
林宸封向祠堂外看去,只見天陰如墨,似是晴朗不足半日便又下起連綿雨,是以催促她道:“若不快些離去,看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我並未帶傘來此,孟春天氣最難將息,淋溼了易染風寒,可是沒個幾天不能愈的。”
她抬眼望他,神色有些怪異,半晌才慢條斯理道:“讓下人取來便可,何必如此匆忙?”稍一頓,又提高音量道:“還是說你支不動門外那些人?”
氣氛有些劍拔弩張,他一蹙眉,不知她究竟看到了什麼,辭色竟如三月天般善變,這會兒眼看便要下雨了。他只能勉強一笑,說道;“你既如是說來,那我讓他們去取便是了。”言罷便向門外去,命那掃葉童去取兩把紙傘來,她望著他與那掃葉童攀談,而她背對著他,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那掃葉童恭敬而去了。她再低頭掃一眼抄本上林宸封的名字,略有所思。
直至掃葉童歸來前,兩人皆是不語,她低頭沉思,而他見她面色陰陰,更是不敢貿然出聲。待掃葉童歸來時,天外已是墨雲暴動,流潛四野,那小童剛跨步堂前簷下,驟雨便登時砸下,如傾如瀉。
他接過小童遞與的朱骨紙傘,望向她,用眼神示意,問她是否要此時離開,路程雖短,畢竟雨已盛,行路難。
她兀自接過他手中的一柄紙傘,撐開來,其上是點點青梅綴於枝頭,雨驟梅子肥,如有清香繞。她獨自步入雨幕中,彷彿是忘了身邊還站著他。細雨密如愁,她心思煩亂,根本顧不得是否有雨,而雨又多大。
他不知她何故如是,惟有匆忙撐開傘,追上前去,殷勤問:“怎麼了?這麼急。”
她不語,甚至目光不在他身上,只是舉目前方,看瀟瀟煙雨洗楠竹,輕塵浥,重土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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