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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與自己聽的,若不知她何時醒來,又何以將粥的溫度掐算得如此準確?
再一細嘗,她方覺知這粥究竟出自何人之手,難怪他道是這飯菜並非來自御膳房。莫說別的,單就這粥的味道而言,絕對是他親手烹製的,她亦說不好為何,只是在桃源處喝過幾次,便記住了這個味道。與平常粥不同,有些獨特的清香,似是薄荷的餘韻,恬淡清涼,卻火解熱。
她又嚐了些小蔥拌豆腐,菜式簡單易制,然而能令她記住的,也唯有娘做的與他做的罷了。緩緩送了一塊入口,雖大體是這個味,但與娘做的又略有些不同,正好容她記下。
幾番飯菜下肚,她吃得一點也不剩,半因不捨有餘,半因飯菜的量也恰能讓她飽腹,林宸封可謂知她甚深,點滴不失,皆於掌握之中。
而除卻當日她於颸風城客棧點的那幾個菜式外,還有一杯熱茶漱口,極是體貼周到。尚未入口,便先有一陣薄荷清香撲鼻,她暗笑他處處皆此味,無地不薄荷。
淺酌一口,雖知飯後不宜飲茶,她還是忍不住嚐了些。薄荷恰能掩蓋茶的苦澀,清朗爽口,令她覺得只是漱口有些可惜了。而不及時飲下,待涼後又沒了味道。於是她索性放下規矩,飲一回飯後茶。
待茶盡水絕,她方見幾片薄荷碎貼於杯底,還帶些宜人暗香。她閉上眼,於此薄荷薰香中回味飯菜,與其制者。
下了半日的大雨不知何時停了,惟餘簷角流珠滴答。竹居里清靜無擾,恰容她聽聽心聲。
第八十四章 佳人顏若水(五)
雨過天青後,整個竹居透著股清涼意味,廊外荒園顯得極是精神,頑石吐息,涸澤生津。恰是晌午時分,三月慵懶日光中猶帶幾分薄寒,灑了一輪金輝於園外,恰似仙光護院,如有神明。
飯菜飽腹後,沉霖閒來無事,便出了竹居,散步亦散心。君溟墨既是要她安心住下,靜待時機,那她便姑且聽他一回。所幸園荒而不廢,尚有幾分看頭。
沿青石小階而下,她方初次領略此園風貌。雨後芭蕉掛新綠,葉葉向陽喜迎人,點滴晶瑩自葉脈而下,向紋理中散去,精描細畫,若倩女之靧面而髻鬟之始掠也。蒲柳欲舒還斂,絲絲弄碧,漫剪春風,添作裙下襬,發上釵。而大理石地平整潔淨,水光並不顯汙濁之色,她立於此前垂首而視,積潭素水迴清倒影,淺鏡空明,與她瞳中瀲灩相映成輝。
遊覓荒園,她方感前人用心甚深。園上題字清心居,字如長流墨飛花,柔中帶剛,更顯風致。園外環竹,竹生清煙而內自涼也,即便是沉沉夏日亦不覺炎熱,而此初春之際便頗感輕寒。園內附青石小徑,斗折蛇行,間有假山流水,其源不知何處,但見往復迴圈,生而不息。偶有杏花誤入,則乍驚起一灘平波,清漪盡染。而那山石之中竟生出幾枝瘦竹,形容不豐,風骨猶存,春風過處,稀疏綠葉便翻作一條碧波,騰雲霧裡,如有謫仙馭之。
再看那竹外杏花,孟春時節已綻滿枝頭,乍看之下有胭脂片片,再細辯來又如燈火萬重,妍殺人眼。而也因此看出故人偏好,不愛桃花偏愛杏,待到嬌豔褪盡時,猶有梨花白。
她又再往園裡去了些,有一淺澤,近年來京師多炎熱,原本或為滿汀,而今惟餘其半。澤上立一小榭,琉璃角,楠竹簷,朱戶幾張,碧樹無數。午後嘉樹清圓,正佈下蔭蔭一片,偶有驚鴻,便似泛舟綠海,照影其中。蘭澤有煙渚,煙渚繁汀花,汀花弄清影,清影洩蘭澤。周而復往,相映成趣。
回到竹居前,但見一樹木棉高聳入雲,經了幾日狂風驟雨,花竟全謝了,惟餘落紅滿地,應恨霜風。
且行且思,她方覺,若非已是春草滿平蕪,此園何荒?顏若水生前必是精心打點過,深宮寂寞,又有虎狼為伴,寄情山水也是尋常之事。只是清妃歿後,此處便閒置了下來,人荒而園景不荒。
正暗歎園中玄機,忽聞一陣霜竹幽咽,其聲何哀,其情也怨,若倦鳥歸巢餘空山、晚池芙蕖孤對月。是時,花葉懨懨,鶯燕無語,悽風衰緊,杳日沉沉。她心中乍驚,疑是淵,畢竟此聲迴腸,非他更是何人?
繞竹林,過小橋,園外更有一番天地,她未覺,已出清心居,猶是循聲而去,欲探究竟何人,於春晌時分吟哀聲。聲愈近,心漸近,林重水復,白牆之外,但見其人。
繞過白牆,她匆匆步上前,只見有一清儉墳墓,墳前雜草不生,土新沙平。碑前佇有一人,紫衣重紗,緩帶輕衫,墨髮如流身如立。篆香菸冷,繚繞其側,恍若謫仙下凡也。她不禁蹙眉,傳此聲者非她所想,而出其意料。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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