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衾起身,輕束紗櫥綰羅幃,驚覺這一昏已是半日,如今夜半沉,月上簾鉤,人在望遠樓。枕邊還放著那柄短劍,只是薄荷香分明淡了許多,或為驟雨衝去。她暗自嘲笑,即便是仗著劍上沉香步雨,不覺眼痛,這身子骨也抵不過春寒侵透,竟昏倒雨中。看來皇室血脈本嬌貴,即便生於郊野,也難逃弱骨命。
她將短劍取回,收入懷中,卻又摸得劍下還有一物,錦織綢解,銀線暗縫夜明輝,似是一件衣裳。她一晃神,彷彿又回到了沐雨城城郊那段時日,這等細心事也惟有淵能想到罷,如今卻是林宸封為她準備的。
有感暗中不便,她摸索著向桌邊去,幾點殘紅猶有餘溫,擦起火燧石,又燃了一支絳蠟,斜插於臺中。燭火幽咽,恰似今宵夜色憧憧。
轉綺戶,竹居外那株木棉已褪盡花紅,只餘枯骨兀立,抱影獨眠。她舉燭停窗,矯首望那木棉,方驚覺,猶有一朵香豔,經風傲立枝頭。如此孤伶,竟也在今夜悄然褪去,落花三四瓣,飄至窗欞前,她執起相看,紅粉如桃,笑靨雙生,當年桃花已成灰,如今人面更非。怨能怨何人,嘆亦無可嘆,惟寒夜倚窗抱濃愁。
窗邊風力偏緊,她又合上了窗回到床邊,那件衣裳上的銀線熠熠,照映燭火。她放下手中燭臺,執起那衣裳一看,不禁心頭一震,竟是當日她與淵遊覓雲暮城時拿起又放下的那件。
怎會這樣?她心中又驚又疑,更是幾分懼意,自己的行蹤豈不是全於他人掌握之中了?教主有之不奇,武帝有之不奇,卻偏偏是林宸封有之,他到底當時人在何處,或曰他派遣的人在何處?竟連淵的耳目亦能掩過,恐怕也是他親自出手罷。
衣上絳桃依舊紅,翠葉還連天,又是梅子青時節,窗外瀟瀟雨已歇,心中蕭瑟猶未止。她比衣身前,對林宸封可謂是又愛又怕,他究竟還有多少事瞞自己,一向自恃知他甚深,此刻她卻是慌了神。他將這件衣裳放在這,可是想提醒她什麼?
臺上燭火驀然一爆,只聽得劈啪作響,接連還有一聲吱呀,門開了。她一驚,手中衣自指尖滑落,落地無聲。
門外月色清朗,照影慼慼,林宸封正立門旁,見她人於燭火闌珊處,還似當年颸風城遊夜時模樣,只是微微笑言:“你醒了。”平淡如初,淺笑如月,只朱顏生倦,睫上添霜耳。
她怔怔抬眼看他,清夜吊月,纖鉤弄巧,飛鏡分輝中庭草,熠熠發上簪。他兀自入了屋,低身拾起落地衣,撣撣纖塵笑道:“當日途經雲暮城,恰巧見著你在衣店裡,怕與他人多生事端,便藏身未出。待人去後,我便買下了這衣裳,不知你如今還喜歡否。”說得極是自然,彷彿真的一般。
天下豈有這等巧事,她自是不信,卻也不重提,問又如何?他亦不會答來,又何必徒添苦惱,若得哪日他願說了,再等他說罷,只是不知那時她還有心思聽否。
她接過他手中衣,兩人俱是心照不宣,不再提晌午之事。其實提亦無可提,難道讓她質問,為何他的名諱會出現在皇室譜牒中?他尚不知自己並非夏武帝之子一事,或言他尚未表露自己已知此事,與他爭辯不過徒費口舌,惹得兩人俱是不快。
他走近了些,驀然將手按上她的腕,把聽脈象,她木然不動,任那股暖意遊走全身。放下手,他又道:“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你看這下倒好了,沾染了風寒,可是沒個幾日不能好了。”話中責怪之意,頗似淵。
她不語,任他嘮嘮叨叨說著類似不能食寒涼之物、不能倚晚風之窗的話,驀然道:“就是我娘亦不及你半分羅嗦。”
他一怔,不知她是燒糊塗了還是未睡醒,非但不將他冷嘲熱諷一番逐出居室,反而說些玩笑話,稀鬆平常似舊時。連忙撫上她的額,她神色不耐,偏手拍掉他置於額上的掌,說道:“我沒燒糊塗。”既非冷漠,也非殷勤,輕若流水,淡若浮雲。
聽出她語中無奈,他便正色道:“霖兒,我給你說個故事罷。”
她眉一蹙,略有不悅,心想著,但凡一個男人要對一個女人說個故事,那定是這個男人前半生的坎坷,抑或幼時不幸。他林宸封那點舊事她哪樣不知?自己已是百般無奈,何須聽他訴苦水?便道:“不必了,這故事我定然聽過。”
他眼一瞪,有些不可置通道:“我尚未說呢,你怎知必是聽過?”
她搖頭坐於床邊道:“那你便且說說罷,我就當重聽一回。”
他卻是先從懷中取出一折扇,速速展開,搖扇曼聲道:“有三老兒賣老,吹噓自個兒的年紀。其一道是年事已高,記不清了,惟記少年時與盤古曾有舊交。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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