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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人站在原地,盯著淵離去的背影,聲音低沉卻是一字一頓道:“我真想知道你又在隱瞞著什麼……”當所有的疑問都得不到答覆,她開始懷疑他的忠誠,兩人間原本莫名而來的信任,也在悄然瓦解。而另一種莫名的感覺卻在她心中潛滋暗長,是她難以描繪的感覺,只是望見他頎長的身影、唇邊若有若無的微笑時,這種感覺便會呼之欲出。最終,她只是自嘲一笑,不知笑中意味。
看了許久,她才關上了門,步向床邊,忽然覺得身心疲憊,或許隱村十五年來安逸的生活真的將她生冷的銳刺磨平了,又或許是歲月的流逝,她也厭倦了,只想找個可以休憩的港灣。她倏地一下子倒在了床上,有種說不出的愜意,畢竟她已經連日沒有在床上睡覺了。撫摸著身下柔軟的被單,睡意絲絲沁入她的腦中,她翻了個身,連鞋子也沒脫,徑直躺在床中央,側臉向床靠著的牆壁,正打算一陣好睡。卻在半寐半醒之際,瞥見床欄檀木後的石壁上,依稀有些刻痕,羅帳虛掩,若非躺在這床上,還真看不見如此細小的字。
她伸手去觸碰那些刻痕,字跡雖小,每一道卻皆是狠狠刻下的,深近半寸,可見刻字之人當時是懷著何等憤恨的心情去雕刻的了。她散開羅帳,細細辨認,只見上面刻著“影刺必亡”四字,不明其意。
看了一會兒,她又放下了羅帳,佯裝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回味著字中之意,“影刺?影刺?何謂影刺?”她自言自語道,閉著眼,雙手交錯在小腹前,似是睡著了一般,卻是在思忖著是何人於何時何境刻下這些字的?此人如此憤恨,應是與這個部族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或許……影刺指的是這個部族的名字呢?也不是沒有來由的,溟墨和氿泉總是如魅影般神出鬼沒,而所修之功又是以真氣匯聚成冰刺,由此推及他們所屬的部族特點,似乎也說得過去。
從刻跡的剝蝕程度來看,有些年頭了,她也說不準,但至少三十年,此人若還在世上,必已年過半百了。而這些床、桌椅、器具,如何看來皆是沒有三十年以上年紀了,這個部族深居地洞中,也不會有人來訪,這些東西也沒有必要換新的。如此說來,這裡本不是這番模樣,只是後來不知為何才佈置成客房的模樣。
一想起這房中原本囚著一人,她便覺得耳畔似乎還有冤魂的嘶鳴,雖是無神論者,但在這等陰暗、潮溼之地,獨處時心中也不免有些驚怕。閉著眼,更是覺得有什麼在向自己靠近。
她倏地睜開眼,落入眼中的並非冤魂厲鬼,只是淵輕輕推開了門,手中捧著兩小蝶糕點,半截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格外清晰,隨著他腳步的深入,他的身影也在她的眼瞳中一分分擴大。
他卻忽而笑了,細聲軟語道:“可是驚擾了你?”再一掃她的身影,又責怪道:“怎地不脫了鞋再睡?這麼大個姑娘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她沒有反駁,只是默默起了身脫了鞋,道了聲:“早些休息吧。”便兀自上了床,蓋好被子,別過臉去,也不再看他。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終是無言地轉了身,將手中的糕點放在方桌上,向西廂行去,臨近門時才回身道一聲:“累了便好好休息吧,有事喚我一聲便可。”他的身影消失於輕掩的門後,只餘兩碟冷了的糕點。
待他走了許久,她才再睜開眼來,說不清為何如此冷淡,只是氣他總瞞著她。當他走進來時,她真想斥責他一番,不料他句句輕柔的關懷先聲奪人,想開口,卻又不知以何相對。只得冷冷地別過臉不去看他,心中卻有幾分悵然,為何原本可以相知的兩人,非要各懷心思?也罷,也罷,畢竟她從來沒有朋友,也不在乎這一個。一聲悵嘆,想平生四十一年,輪迴湮滅,濁世沉浮,她真的覺得累了,不願去想。
桌上的紅燭明明滅滅,燭光透入了輕盈的花糕裡,通紅通紅的。終在風的一聲冷嘯中,滅去了光影,只餘滿腹的疑鬱、不明意味的刻字,伴她入眠。
一夜連曉,枕涼難眠,她在床上反反覆覆,睡意很濃,卻始終不能入睡,不勝煩憂。如此的倦意徹夜折磨著她,加之究竟是秋天了,夜涼如水,況乎是這陰冷地洞中,薄衾不耐寒,繞是她蜷成一團,也不御風寒。
在輾轉反側不知至深夜幾時之際,卻聽得門邊依稀傳來些動靜,她立時警覺了起來,並不動作,維持著原狀。一陣冗長的沉默,聽不見一點腳步聲,只是微有風動。她正欲睜眼看看,只覺身上多了些什麼,厚重感告訴她這應是一床棉被。被角輕輕地往裡曲了曲,將她緊緊地裹住,也不覺得那麼冷了。又是一陣微風動,門輕輕地合上了,再不聞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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