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烽煙笛(第1/2 頁)
《明月應憐我》最快更新 [aishu55.cc]
少年身段太高,沉沉壓在她的上首,令她連呼吸都覺著困難。
這問題沒頭沒尾的,她卻立時明白了他的用意。
宋迢迢懷疑蕭偃這樁事,由來已久,實則從二人大明寺對峙那場,就有了苗頭。
一個人的信任從來是有限額的,她的確是年紀輕見得風浪不夠多,卻不代表她心思莽撞,毫無顧忌。
在生意場上,假使對家交貨談價時,推三阻四常有隱瞞,這人決計是有大紕漏的,須得嚴查方能定奪,更何況是與自己朝夕相伴的枕邊密友?
倘若蕭偃背後還有什麼差池,依照他的出身,過往又與新帝有隙,動輒即是牽連全家之禍。
她當然希望他只是個為兄訴冤的伶仃女郎,然而多方打探下來,結局不盡如人意。
起初她派出去的探子總是波折驟生,無功而返。
一兩次宋迢迢或許會歸咎於意外,次數頻繁了,她的疑心便愈加重。
空有懷疑自然是無用的,事情的轉機在那個她苦等至夜半的大雪天,蕭偃風塵僕僕重回息春院。
二人含淚相擁,互訴衷腸,對鏡挽發,一切都是那麼的溫情、合宜。
除了那絲縈繞在宋迢迢鼻尖的細微血腥味。
血氣混在雪水、辛夷花香間,陷在一片久別重逢的喜悅中,原本是淡不可聞的。
然則宋迢迢素日不用香,便是因為她嗅覺較一般人敏銳許多,這也是她會對寺院檀香起疑的緣故之一。
二人安置以後,她屏息斂聲來到蕭偃榻邊,或許是因博山爐中無味的安神藥,或許是旁的原由,少年睡得很沉。
她幾乎是顫著手撥開了他的衣襬,少年腹背的傷痕縱橫交錯,其中有一道格外醒目劃在後腰,洇染血跡,應當是新添的,其上還有軟筋散的藥氣。
她始終沒有解開最貼身的裡衣,不論男女,窺人胸/乳都是冒犯的。
只是手下的肌理硬若磐石,筋骨突出,怎麼看也不像女兒家。
她垂頭散發,良久,低低呵笑一聲。
她實在不知道,他還深埋了多少隱秘。
隔日,宋迢迢便收到了部下的線報,據言涼州賀氏的前少主名仰,的確有一雙生姊妹,與他感情甚篤,雲英未嫁,至今下落不明。
她想,真是好妙的局啊,燕娘。
不知你還有多少暗線藏伏在此,為你做戲呢?
她假意認下這一說辭,不再讓手下人四處奔波。
宋迢迢繼續與蕭偃交好,二人情切,彷彿更甚從前。
直至有一日,她假借議事之名,面見了一位河西富商,此人早年落魄受她恩惠,方才有餘力前往西境闖蕩,也算結下一樁善緣。
富商姓胡,主營綢緞生意,憑著手段活絡,在河西很吃得開,與涼州豪奢也多有往來,故爾聽過一耳朵賀氏大族的辛密。
他是個知恩圖報的,得了宋迢迢的密信,當即使出渾身解數,將能摸到的情報摘了個乾淨。
賀氏的前少主因內鬥身死一事,並非作假,想來是事態不光彩,現今賀府中人對此皆是三緘其口。
胡商尋摸半日,方才知道這位少主表字琅城,名倒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絕沒有什麼雙生兄弟姊妹,唯有一個阿姊也早已外嫁。
況且他那奪權的族叔頗為歹毒,輕易是不會留下活口的。
宋迢迢聽完,神態平和,內心翻江倒海。
又是一場潑天騙局。
她甚至不敢深想,若蕭偃與賀氏無關,他為何要以此作伐;若他與賀氏有關,這樣忍辱負重,窮盡計策,手上還捏著她無法窺伺的人脈財力。
他究竟是何等背景?
她已經無力探究。
她只明確了一點,蕭偃要設的局太過龐大,太過驚駭,萬萬不能牽連宋家、杜家分毫。
她有什麼權利為一己之私葬送全族?即便此恩非報不可,她也可以繼續費心尋找賀仰,而不是一廂情願地將熱忱付諸在蕭偃這。
她必須尋機和蕭偃劃清界限。
眼下就是個極好的時機。
雪落聲不絕於耳,她聽見自己的心跳一聲平緩過一聲,她仰面,目光直直投向少年的雙眸,因是背光,他這雙狐狸眼愈發漆黑滲人。
“燕奴,我可以這樣喚你對麼。”話落,宋迢迢又想笑自己虛偽古怪,分明此前已這般稱呼過多次。